布吕宁端着茶水杯回到房间，乔林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了。
“老师，我们在地下城的发现很危险。”
“有多危险？”
“一旦泄露，教会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取我性命。”
“说说？”
乔林把地下城内的见闻和猜想全部告诉了布吕宁。布吕宁起初面色凝重，不安地摸着胡子，到后面神情逐渐放松。当乔林说起他对历史真相的猜测时，布吕宁竟然笑了起来。
“老师，您笑什么？”
“啊？我在笑吗？”闻言，布吕宁赶紧收紧了面部肌肉，扯着胡子咳嗽几声，“我没笑。别瞎说。”
“是我的推测有错误吗？”
“错误倒说不上，这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太过注重逻辑。”
“啊？”
“没事没事。你不是说看到了本书妈？在哪儿呢。”
“这里。”乔林把用黑色布袋牢牢包裹住的书本递给布吕宁。
布吕宁一上手，就感受到书中蕴含的深厚法力，叹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保存三千年以上的古书，果然不比寻常。”
乔林将封面的文字、雷穆斯在扉页留下的笔记一一翻译。
“这几个字母是……这些单词代表着……从上下文联系看，此处的语句意思是……”
坐在旁边的布吕宁彻底没了笑嘻嘻的表情。第一帝国的语言文字仅有少部分传承，与现在的拉提诺语差别极大。通过分析出土的遗物，学界直到现在也只确认了不超过三百个单词的含义。布吕宁不是专门研究古代语言的，仅出于阅读材料的需要学习了一些术语，而乔林年不过二十，却能将全部使用古代语言书写的笔记完整流畅地翻译出来。
更加可怖的是，能被第一帝国之人成为“远祖”的更加古老的文字，乔林也可以读懂。
体外法力循环、超乎常理的语言能力，乔林，你身上还有多少惊喜？
然而，更加令布吕宁关心的一点摆在面前，令他无暇深入思考乔林的身世。
这本书的标题是《法力回路工程原理》，而法力回路正是布吕宁正在研究的东西。
法力回路在法术术式中的应用十分广泛。它的本质是对人体法力环流的模拟，目的是让有效法力在离体状态下保持稳定、发挥作用。
例如这本年代超级久远的书，封皮内部就被刻上了法力回路，储存着磅礴的法力，以保持书页在漫长的时光中不被腐蚀、风化。
那种画完不管、自行发动的法阵，其基底也是一种大型法力回路。法术傀儡便更不必提，是模拟得更加精细的法力回路。
然而，法力回路的制造与创新一直是一个难题。在法力回路的世界中，形状决定了一切。你画出什么样的法力回路，它就会产生什么效果；回路的形状一旦发生改变，它就会失效、甚至产生意料不到的其他效果。
自古至今的法师们一直都在探索法力回路的绘制方法，找到了上百万种有用的法力回路。可惜的是，法力回路产生作用的原理一直未被发现，人们对法力回路的开发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处于瞎猫撞到死老鼠的碰运气状态。
说到底，还是炼丹炼出火药。
只不过，在这个领域，“道士们”更进一步，发现了焰色反应，制作出了绚烂的烟花。
布吕宁的研究就是要改变这一现状。他坚信，一定存在某种固定的规律，让形状各异的法术回路按照这个规律发挥作用。只要找出这个规律，人们就能随心所欲地按照需求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法术回路。
只要把法力注入回路，回路就能释放出相应的法术。
如此一来，天翻地覆。
某些高端法术不再是只有少部分人能够使用的专利和特权，只要开发出能实现同样或近似效果的法术回路，任意一个普通人都能实现那种法术效果。
布吕宁为此努力了近百年，却收效甚微。
具备特殊效果的法力回路倒是开发出不少，他因这方面的巨大成就获得了帝国大法师的头衔。
捧着这本《法力回路工程原理》，布吕宁心情激动、双手颤抖。
“原理”，这个词语可不是能随便用的。如果里面只是记载了一些法力回路，那顶多能称得上一本术式集；只有像物理定律、数学规律等内容，才能被称作“原理”。
难道说，里面就记载了隐藏在法术回路背后的规律？
不敢怠慢，布吕宁把这本书跟乔林一样包好，细心地保存在安全的地方，语重心长地对乔林说：“乔林，回去之后，你就跟我到实验室去把这本书翻译出来。这项工作越快越好！”
“好的老师。”乔林顺口答应下来。
等走出布吕宁的房间，乔林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件什么事情——
七月的假期没有了。
“对了，你把罗贝尔叫来。他那个论文的事情有眉目了。”布吕宁把脑袋从门后弹出来补充道。
“好的老师！”乔林已经走得有些远，加大声音回应道。
不一会儿，罗贝尔就替代了乔林的位置坐在布吕宁旁边。
布吕宁开门见山：“我跟一些老东西商量了一下，我们都觉得你的文章还是要延迟一些发表。”
“没事的老师。”罗贝尔从容地说，“前些天是我太着急了，冲动行事。冲撞了您，我想您道歉。而且，我现在有了更多发现，还要对论文进行修改。”
“还有新发现？！”
布吕宁真觉得自己是得到了圣帝的眷顾，带着仨学生来参加一趟会议，本来只是想让他们学习学习，顺带帮自己做点杂物，结果重大的成果一个接一个地砸到他头上。
“我之前只是发现了电流通过导体时能产生磁场，但没有考虑到这种现象会不会产生逆效应。地下城之行，在乔林的提醒下，电流磁效应的逆效应之存在得到了证实。”
“逆效应……磁场能生电？”
“没错。在闭合电路中的导体作切割磁感线运动，导体和电路内就会产生电流，电流方向与磁场方向和导体切割磁感线运动方向有关。”
罗贝尔把准备好的资料掏出来给布吕宁讲解。多次反复实验中，他单独扭转了磁场方向、单独变换了切割方向、同时转换了两个方向，观测结果一一在表格上呈现。
布吕宁阅读了罗贝尔的实验结果后，向罗贝尔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谢谢老师认可！”
“我确实认可你，但这个大拇指不是表达这个意思。”
“那是？”
“你想象一下你的实验。右手手掌摊开，拇指与其余四指垂直，掌心朝向磁场北极，大拇指指向导体运动的方向。”
“嗯。”罗贝尔照做了。
“现在把四指弯曲起来。”
罗贝尔慢慢地把手指一收，刹那间，仿佛又一条电流顺着指尖、爬上手臂，冲进他的脑袋。
“四指指向的方向就是电流的方向……”
“对咯。”
异世界的右手定则——塔兰托-布吕宁定则就此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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