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亲维戈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和狂风暴雨般的咆哮,伊欧塞夫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
恐惧,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苍白的辩解都只会火上浇油。他必须先让这个被恐惧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冷静下来。
“父亲,您说得对。”
伊欧塞夫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维戈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确实是个蠢货。”伊欧塞夫坦然地承认,甚至自嘲地笑了笑,“在加油站,我喝多了,看到那辆车,脑子里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我本不该有的贪念。”
他没有急着推卸责任,而是先一步承认了自己“动机不纯”,这反而让他的话,在多疑的维戈听来,可信度增加了三分。
果然,维戈揪住他衣领的手,力道稍稍松了一些,眼神中的疯狂也退去少许,转为审视和狐疑。
“说下去。”
“但是,我没敢动手。”伊欧塞夫继续说道,他的眼神迎上维戈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因为,我认出了他。”
维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认出了他?你怎么会认出他?他退隐五年了!”
“在一个月前,一场在曼哈顿上东区的私人俱乐部里举办的酒会上。”伊欧塞夫开始了他早已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的谎言,在【神级演技】的加持下,他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真实。
“当时,我正想去结交一位来自波士顿的爱尔兰帮大佬。无意中,我听到那位大佬正和身边的人,谈论起我们纽约地下世界的‘传说’。”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父亲的表情。果然,提到“更高层面的人物”,维戈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了。
“那位大佬说,我们塔拉索夫家族虽然势大,但终究只是野蛮的‘哥萨克’,而真正懂得‘艺术’的,只有一个人。他给我们看了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约翰·威克。”
“他说,这个男人,是夜魔,是幽灵,是一个能让整个黑帮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存在。他一个人,就等同于一支军队。”
伊欧塞夫的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仿佛他真的亲耳聆听过那场谈话。
“所以,在加油站,当我认出他的时候,我承认,我被吓坏了。”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后怕和庆幸的表情,“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怎么才能让他不起疑心,怎么才能让他赶紧离开。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只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蠢货,下意识的求生本能而已。”
这番话说完,整个地下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谎言,堪称完美。
它一箭三雕:第一,合情合理地解释了主角为何会认识约翰·威克,并一反常态地选择“认怂”。第二,通过虚构一个“爱尔兰帮大佬”的视角,侧面印证了约翰的恐怖,与维戈的恐惧产生了共鸣。第三,也最重要的一点,它为伊欧塞夫这个角色,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他竟然已经有资格,去参加那种级别的私人酒会了?
维戈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但伊欧塞夫的眼神坦然、清澈,甚至还带着一丝被父亲误解的委屈。
许久,维戈才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的怒火和恐惧,已经被这个天衣无缝的解释,浇灭了大半。
危机,似乎正在解除。
但伊欧塞夫知道,还不够。他必须再加一把火,一把能彻底奠定自己“新形象”的火!
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司机迪米特里。
“父亲。”伊欧塞夫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虽然这次只是一个误会,但我认为,我们家族内部,似乎出了点问题。”
维戈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您的狗,”伊欧塞夫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指着迪米特里,“似乎不太会管住自己的嘴,和它那可悲的想象力。它传回来的‘故事’,可比我亲身经历的要精彩多了。如果不是我今天能解释清楚,我们整个家族,是不是就要为它那愚蠢的谎言,付出血的代价?”
迪米特里浑身一颤,面如死灰,疯狂地磕头求饶:“老板!太子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伊欧塞夫没有理会他的求饶,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维戈,语气平静地问道:“父亲,对于一条会说谎、会给主人带来灾难的狗,您通常是怎么处理的?”
维戈深深地看了伊欧塞夫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将桌上那把刚刚擦拭干净的马卡洛夫手枪,推到了伊欧塞夫的面前。
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默许,也是一场新的考验。考验他这个“新”儿子,是否拥有了黑帮继承人该有的狠辣。
伊欧塞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笑容。
他拿起手枪,熟练地打开保险,动作流畅得像是在做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走到迪米特里面前,在对方惊恐欲绝的目光中,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膝盖。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伊欧塞夫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下一次,这颗子弹,会打穿你的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的地下室里猛然炸响,回音滚滚。
“啊——!”
迪米特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裤腿,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抽搐。
整个地下室,除了他的惨叫,再无其他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镇住了。他们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伊欧塞夫,无法将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杀伐果断的男人,与过去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蠢蛋太子联系在一起。
伊欧塞夫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将手枪放回桌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平静地说道:“父亲,您的狗,我已经帮您教训过了。”
维戈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儿子,眼神中的惊疑、忌惮和一丝难以察白的好奇,交织在一起,变得无比复杂。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挥了挥手。
“把他拖下去,处理干净。”
“是,老板。”两名打手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惨叫的迪米特里拖走。
地下室的危机,似乎终于落下了帷幕。
但伊欧塞夫知道,在他父亲维戈的心中,一颗更深的、名为“失控”的怀疑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而他,对此毫不在意。
因为,想要成为凛冬的王,就必须先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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