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带回扶桑村时,一路上桑落都在想重生回来后,始终不愿意用惨烈的手段对付父母,也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出生地,一个故步自封的封建农村,多少还是想要家的爱,哪怕是妈妈对自己不好,但是爸爸始终都尽最大能力维护自己,弟弟也会哄自己开心,上一世在自己努力挣扎向上寻求立足之地时,华芷和父亲因为吃酒席连夜赶回家路上,在山路上除了车祸,那些满心不甘成了余生的疤痕。
这次回来,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让华芷突然回来拦着自己,刚好也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真的是她的孩子吗?难道真的仅仅只是重男轻女?
“别想着跑,你也跑不掉,回来了就给我安分守己点”华芷一脸凶狠推搡着,将桑落推进一间熟悉的封闭式杂物间,“咳咳”,一进去就被扬起的灰尘扑面迎来。
“妈,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不会跑的”桑落回头看着华芷。
华芷一脸嫌弃瞪过去,“我不相信你,你个贱人跑了多少回,我还不清楚,给我老实待着,”随着“碰”的一声,杂物间内陷入了黑暗。
在这样的沉闷的黑暗中,桑落找到熟悉的角落,里面还铺着破旧的棉麻袋子,顺势躺了进去,盯着黑漆漆的头顶思索着未来的路。
“姐姐,吃饭啦”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福宝,怎么是你过来送饭?”桑落好奇问道,华芷怎么舍得让她宝贝儿子干这种粗活。
“爸爸妈妈去苍岩村了,奶奶让我给你端饭过来”桑福宝将手中碗递过去,“姐姐,你又做错什么啦?妈妈这次好生气,爷爷奶奶都让我最近听话一点”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桑落一脸平静看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小男孩。
“妈妈说的啊,只要你在家,以后我就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和好玩的,像大伯家聪聪一样。”童言童言却让桑落遍体生寒,大伯家的大姐初中毕业就以五万彩礼被卖给苍岩村的男人,直到前两年生了娃才能回娘家。
所以,华芷这次回来准备卖了我?桑落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最差的方向发展,虽然前世在学校不讲理撒泼,但是从未真正要把她卖掉嫁人,这次哪里出了差错。
“福宝,快来奶奶这,香香的鸡蛋糕蒸好了”远处传来奶奶的召唤。
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饭菜,桑落沉默了一下继续吃起来,不吃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就意味着可以被随意摆布。
第二天,果然听到院子里嘻嘻哈哈的喧闹声,隐约可以听到“福气”“家底好”“有文化”“彩礼”字眼,桑落只能靠着这几个字去推测华芷将要做什么。
“落落,快来吃饭,别让你妈发现了”突然屋外传来中年男人声音。
“爸爸,我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桑落立即挂上开心笑容的看着男人。
“落落,你听话,乖一点,你妈过两天就放你出来了”男人迟疑了片刻低声说。
桑落笑了笑低头看着碗里的大米饭还有腊肉,这在农村可是好东西,逢年过节或者有重要客人奶奶才舍得拿出来吃,那今天来的就是买家还是媒婆?
“爸爸,今天的伙食这么好?我们家来客人了?”桑落装作不知晓问。
“嗯嗯…”中年男人动了动嘴唇,“落落,你好好听你妈话,她都是为你好”
“知道了,爸爸”桑落边吃边笑着,营造着一种叫温馨的画面。
夜里,整个山村都陷入了沉静,杂物间外边的树上传来几只鸡咕噜声,“桑落,桑落…”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着门锁开动的声音,一个瘦小的身形通过月光显露出来,“三嫂?你怎么来了”
上世,上大学后的时候,桑落的学校被华芷知道后,在学校疯狂大闹一场,为了学校声誉,被劝退回家时,三嫂也偷偷看来看她,在她的恳求下放她走,最后没有跑掉还连累她被三哥打断了腿。
“桑落,你走吧,今天五妈找来了苍岩村的陈大,你知道的四十多岁了,是个杀猪匠还喜欢喝酒,前面两个媳妇都是被他折腾死的,你要嫁过去就活不了”三嫂一脸急切拽着她往外走。
“三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你忘记啦,要不是你,我家志强就淹死了”三嫂沧桑的脸上泛起激动,“那我也活不了”。
三嫂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满头花白枯黄头发,浑浊的双眼只有沉闷的死寂“三嫂,谢谢你,现在也就你来看我,你能去镇上帮我打个电话,就说他的提议我同意了,剩下的他看着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华芷就打开杂物间,拧着桑落胳膊扯着嗓门吼着,“你参加竞赛奖金呢?你包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小兔崽子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样。”
“妈,都在我银行卡上,卡放在宿舍衣服里”桑落含着眼泪可怜楚楚看着面前女人。
“小婊砸,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这套都是老娘当年玩剩下的”女人使劲拍了拍桑落的脸,“这几天安份点,过两天就放你出去”,说着顺便检查了桑落身上的绳索。
看着女人又关上的门,周围又陷入黑漆漆的一片,桑落嗤笑一声,稍微移动位置,将自己摔倒在硬邦邦土地上,哪有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女儿?
“五妈,村长家说有你的电话,我找五爹借下摩托车,想让娃爹明天带我回趟娘家”三嫂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过来。
“行,我去村长家看看,你五爹在屋后菜地”华芷的声音渐行渐远。
不一会听到开锁的声音,就看见三嫂将门带上留下小小缝隙,“你奶奶在前面喂猪,我得抓紧时间,你把电话给我写下来,我明天想办法去镇上打电话”三嫂递过一个铅笔头,已经没有办法捏住的铅笔尾部,一块巴掌大泛黄的纸片,桑落看着眼前的东西,突然问道“三嫂,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落落,我这辈子已经认命了,你不一样,你一定要走出去好好活着”三嫂用她粗糙的手指轻轻触碰桑落的脸,“你打小身上就有股劲,跟扶桑村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次跑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三嫂双眼迸出一丝光亮,仿佛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五妈当时生你的时候说是早产,但是都知道是足月生的,有人说五妈当年在外面惹事了才回来的”
“桑落,不要回来了,扶桑村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三嫂看着自己粗大关节,“快写吧,你奶奶马上就回来了”
“三嫂,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桑落苦笑着看着自己处境,颤抖着写下一串数字。
“落落,一定不要回来了,这大山里吃了太多女娃,你要走出去”三嫂颤、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剥好的鸡蛋喂她。
三嫂走后,桑落让自己努力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自己可能不是爸爸亲生的,他知道吗?华芷当初是怎么做到让全村人缄口不言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说过什么,三嫂能知道应该是她婆婆不小心说漏嘴了,上辈子自己处于兵荒马乱中,也没能听到三嫂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