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握剑的手指节发白,凡铁剑身传来刺骨寒意。
那三道星河刻痕里流转的琴韵、冰晶与泪滴,此刻正顺着掌心经脉渗入心脏。
他听见杜灵珊的箜篌在识海深处拨响《清心诀》,缪羽裳的冰魄寒气封住他暴走的混沌剑气,邹婉柔带着哽咽的嗓音穿透层层杀意:当年你在葬剑谷自断剑骨时,可没这般瞻前顾后。
小心!缪羽裳突然挥袖凝出十丈冰墙,九霄剑阁的天诛雷符在冰面上炸出蛛网裂痕。
邹婉柔的鸣霄剑气化作百鸟齐飞,硬生生将三柄斩仙飞剑撞偏半寸。
杜灵珊指尖淌血的琴弦骤然绷断,她竟用染血的手指在虚空勾出音刃:云哥,那些星河刻痕...
甄云突然看清剑身上流淌的星河轨迹——哪是什么天道法则,分明是杜灵珊陪他夜观星象时画过的星图,是缪羽裳在极北冰原替他挡下致命寒毒凝结的霜花,是邹婉柔得知父母战死真相那夜落在他肩头的泪痕。
混沌剑气突然变得温顺如溪流,沿着那些刻痕重新构筑成全新的经络。
原来这才是红尘劫剑的真意。甄云剑锋轻颤,百里内正在焚烧剑气的幽蓝火焰突然凝滞。
他看见九霄剑阁阁主身后的三千剑修结成的诛仙剑阵,那些刻着斩尘缘符文的剑尖正吞吐着灭世青光。
阁主染血的袖袍翻卷如血云,碎裂的道果竟化作九柄白骨剑悬浮周身。
竖子安敢窃取天道!阁主嘶吼时嘴角溢出金色道血,那九柄白骨剑瞬间洞穿虚空。
杜灵珊的箜篌爆出七弦齐鸣的悲音,缪羽裳的冰魄领域层层冻结时空,邹婉柔的鸣霄剑气化作垂天光幕。
三重屏障在白骨剑下脆如薄纸,甄云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
凡铁剑身上的星河刻痕突然脱离剑身,在他周身三丈形成流动的星璇。
第一柄白骨剑刺入星璇的刹那,甄云听见童年时母亲哼唱的安魂曲。
他手腕轻转,剑锋划出的弧度竟与当年母亲用树枝教他练剑时的轨迹重合。
白骨剑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映出阁主扭曲的面容。
太初非剑,而是劫。甄云踏着星璇逼近第二柄白骨剑,剑身上浮现出邹婉柔教他辨认药草时的笑靥。
当剑锋刺穿白骨剑核心的灭情咒,他清晰感受到鸣霄剑气里藏着少女偷偷系在他剑穗下的同心结。
第三柄剑袭来时,冰晶刻痕里浮现缪羽裳在雪夜替他暖酒的画面,剑招不自觉地带上三分收势。
九霄剑阁的诛仙剑阵终于落下,万道青光汇聚成吞天巨剑。
甄云突然将凡铁剑倒插地面,三道星河刻痕冲天而起,在苍穹撕开裂缝处与幽蓝火焰轰然相撞。
时空在这一刻产生诡异的褶皱,他看见那些重生剑修消散前用剑气刻写的噬道者醒,竟与母亲临终前熄灭的青铜古灯纹路完美契合。
阁主的第四柄白骨剑穿透星璇防御时,甄云右肩爆开血花。
杜灵珊染血的指尖突然按在他后心:还记得你教我《裂石九式》时说,碎石飞溅时才是最锐利的?她将破碎的琴弦嵌入自己心脉,强行催动万象境秘法。
甄云瞳孔骤缩——那琴弦牵引的竟是葬剑谷所有石碑迸发的蓝光。
以情为刃,以劫为鞘。缪羽裳的冰魄寒气突然逆向灌注剑身,邹婉柔的鸣霄剑气化作剑柄流苏。
甄云感到太初一剑的雏形正在形成,那并非他苦悟三千年的无情天道,而是杜灵珊悄悄续在他旧袍里的天蚕丝,是缪羽裳珍藏的并蒂冰莲,是邹婉柔埋在桃树下那坛女儿红开封时的酒香。
阁主突然发出非人嘶吼,剩余五柄白骨剑融合成狰狞兽首。
当兽首獠牙咬碎最后一道星璇时,甄云的剑终于动了——没有惊天剑芒,只有三道星河刻痕在兽首眉心轻轻一点。
时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所有正在焚烧剑气的幽蓝火焰突然倒卷回天穹裂缝。
不可能!阁主看着自己道果裂纹里渗出的黑血,太初之境怎会有......话未说完就被天穹裂缝传来的剑鸣打断。
那与甄云完全相同的剑鸣声,此刻却裹挟着令万物冻结的寂灭之意。
甄云突然踉跄跪地,凡铁剑身上的星河刻痕黯淡如将熄余烬。
他望着天穹裂缝里逐渐成型的幽蓝剑影,终于读懂母亲临终时望着青铜古灯的唇语——那盏灯里跃动的,分明是此刻正在吞噬骄阳的同源火焰。
苍穹裂缝中幽蓝剑影翻涌如潮,甄云剑锋上跃动的星河刻痕突然剧烈震颤。
他右肩伤口迸出的血珠尚未落地,便在混沌剑气中凝成七颗血色星辰,环绕着正在成型的太初剑意缓缓转动。
三千剑骨炼红尘,原来是要补全这个。杜灵珊突然扯断三根发丝,沾着心口血在虚空画出玄奥符印。
那些符印竟与甄云周身血色星辰产生共鸣,将九霄剑阁阁主碎裂的道果残片尽数吞噬。
缪羽裳冰魄领域内冻结的白骨剑碎片突然化作冰蝶,每振翅一次便剥离一缕幽蓝火焰。
魔皇端坐在九重玄玉辇上,指尖敲击着由九百九十九个剑修头骨镶嵌的扶手。
他血瞳中倒映着战场西南角——那里有块不起眼的青石,表面布满邹婉柔先前布置的鸣霄剑纹。九阴蚀心阵还差最后三处阵眼。他弹指将三枚燃着黑炎的骨钉射向青石,该收网了。
小心地下!邹婉柔突然将鸣霄剑插入地面,剑气激起的土浪中飞出数以千计的腐骨虫。
这些魔虫啃噬过的地方,草木瞬间化作紫黑色粘液。
杜灵珊的箜篌突然发出刺耳颤音,七根琴弦同时指向东南方:云哥,那些冰蝶......
甄云瞳孔中倒映出诡异画面:被缪羽裳冰封的幽蓝火焰竟在魔虫黏液里重新燃烧,每簇火苗中都浮现出他当年在葬剑谷见过的青铜古灯虚影。
他左手并指抹过凡铁剑身,三道星河刻痕突然脱离剑体,在战场上空交织成遮天星幕。
快看那魔头的辇驾!某个被剑气余波掀翻的九霄剑阁弟子突然惊叫。
魔皇的玄玉辇正在吸收战场亡魂,辇顶镶嵌的九幽石逐渐浮现出与太初剑意相似的纹路。
甄云心头骤紧——那分明是母亲临终前用血在灯罩上画的镇魂符!
拦住他们!九霄剑阁残存的十二位长老突然结阵,本命飞剑在空中组成剑轮。
然而剑轮尚未成形,就被星幕中坠落的血色星辰砸得粉碎。
三个靠前的长老突然捂住胸口——他们的道基里不知何时钻入了邹婉柔的鸣霄剑意,此刻正如百鸟啄食般蚕食着经脉。
魔皇轻哼一声,辇驾四周浮现出十八尊青铜傀儡。
这些傀儡行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关节处不断渗出腐蚀剑气的黑雾。
最可怕的是它们胸口镶嵌的魂珠,每个都囚禁着甄云熟悉的气息——那是曾在葬剑谷指点过他的无名剑修残魂!
云哥,西南阵眼!邹羽裳突然喷出冰蓝色血雾,她的冰魄领域正在被三枚骨钉侵蚀。
甄云挥剑斩向骨钉,剑锋却劈在突然出现的空间褶皱上。
魔皇的笑声如闷雷滚过战场:你以为本皇真在乎这些蝼蚁的生死?
凡铁剑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的裂痕渗出金色光粒。
甄云猛然想起葬剑谷石碑的警示——太初现世时,持剑者需以情为薪柴。
他毫不犹豫地将左手按在剑刃上,掌心被割裂的伤口中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杜灵珊箜篌上残留的《清心诀》旋律。
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那些正在冲锋的魔兵突然定格成雕塑,九霄剑阁弟子们的飞剑悬停半空,连魔皇辇驾上的九幽石都停止闪烁。
唯有甄云剑锋上的星河刻痕在加速流转,每转一圈就吸收一缕战场上的情愫波动。
就是现在!邹婉柔突然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处跳动着剑光的奇异纹路。
她竟以身为鞘,将整片战场的鸣霄剑气纳入体内。
杜灵珊与缪羽裳同时将手掌按在她后背,三种截然不同的灵力通过鸣霄剑纹注入甄云剑锋。
魔皇终于起身,玄玉辇在他脚下碎成齑粉。
当他抬脚的瞬间,方圆百里的空间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琉璃般迸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虚空乱流,而是无数柄缠绕着锁链的青铜古剑。
这些古剑的剑格处,全都刻着甄云父母生前佩剑上的守字铭文!
太初剑成!甄云暴喝声响彻云霄。
凡铁剑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由情丝、冰晶、音律纠缠而成的虚无剑影。
当这道剑影轻轻点向魔皇眉心时,战场上所有兵器同时发出朝拜般的颤鸣,连那些青铜傀儡都诡异地摆出了跪伏姿态。
魔皇却露出计谋得逞的狞笑。
他任由太初剑影穿透头颅,破碎的面具下浮现的竟是九霄剑阁阁主的脸!
而真正的魔皇本体,此刻正站在那块被骨钉侵蚀的青石上,手中托着的正是甄云母亲那盏青铜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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