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池蒸腾的雾气被九霄剑台传来的剑吟震碎,三才问剑的异象在天穹撕开三道紫金色裂痕。
邹婉柔指尖的胭脂盒突然渗出朱砂,在池水表面凝成危字卦象,杜灵珊手中青铜碎屑骤然发烫,烫出焦黑的欺天二字。
二十年前魔皇布局时,倒是没算到这般跳梁小丑。缪羽裳冰魄剑穗上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在池面冻结出三十六星宿图谱。
她冷眼看着九霄剑台方向,那里正有七道剑光刺破云层,每一道都裹挟着足以撕裂问道境修士的森然剑气。
甄云闭目盘坐在裂石剑痕中央,青铜棺椁的震动频率与他胸腔共鸣。
当第七道剑光即将触及洗剑池结界时,他忽然以剑鞘轻叩池底青石——正是幼年磨剑时敲击荒山顽石的节奏。
混沌剑气顺着音波荡开,七道来势汹汹的剑光竟如雪遇沸油般消融。
装神弄鬼!陈天风踏着漫天消散的剑气残影落地,玄金剑袍上九条蟠龙纹随呼吸鼓胀。
他身后六名剑侍结成的天罡剑阵尚未完全展开,洗剑池畔三十六盏青铜古灯突然自燃,将池水映得如同熔化的铁汁。
杜灵珊指尖星轨幻化成算盘虚影,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中传出轻笑:九霄剑阁好大的手笔,连镇守天枢阁的七星曜日阵都搬来了。她说话间,算珠崩落处恰好击碎剑阵核心的阵纹节点,六名剑侍闷哼着倒退三步。
本公子今日只取甄云首级。陈天风剑指抹过眉心,绽放的剑纹竟与天穹紫金裂痕遥相呼应,若诸位仙子执意阻拦...他袖中飞出九枚玉质剑令,每枚都刻着血色诛字,就莫怪我请出剑阁诛仙令了。
池底三具青铜棺椁突然发出类似剑刃刮骨的声响,邹婉柔正在修补的胭脂盒迸射七彩霞光。
缪羽裳剑穗上的冰魄珠浮现血色脉络,她按住剑柄的指节发白:二十年前魔皇血祭用的就是这种剑令
陈公子可知何为剑道?甄云终于睁眼,混沌剑气在瞳孔中流转成阴阳鱼图案。
他起身时带起的池水在空中凝成三千剑影,每一柄都是幼年用过的凡铁短剑模样,你脚下踩着洗剑池,却连手中剑在恐惧都察觉不到。
陈天风怒极反笑,蟠龙剑袍猎猎作响间,九霄剑台积攒三百年的剑势轰然压下。
漫天紫金剑气化作九条孽龙,每片龙鳞都烙印着古老剑诀。
六名剑侍喷出精血激活天罡剑阵,整个洗剑池开始向地底坍缩。
杜灵珊的算盘虚影突然炸成星屑,在池面铺开欺天阵图。
缪羽裳的冰魄剑穗自动解体,化作冰晶长城挡住肆虐的剑气。
邹婉柔胭脂盒中飞出的朱砂凝成血色蔷薇,却在触碰孽龙剑气的瞬间枯萎大半。
甄云踏出第一步时,凡铁剑影开始崩碎。
第二步踏出,崩碎的剑屑重组为锄头、镰刀等农具形态。
当他踏出第三步,所有农具突然迸发惊天剑意——正是当年在石屋前劈柴挑水的动作演化而来的裂石九式。
劈柴式。甄云并指为剑轻轻挥落。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陈天风狰狞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九条剑气孽龙保持着扑杀姿态,天罡剑阵旋转的轨迹清晰可见。
唯有那道朴实无华的剑光穿透了一切,如同樵夫劈开百年老树的年轮,精准剖开九霄剑势最脆弱的衔接点。
杜灵珊的欺天阵图突然燃烧起来,映出陈天风剑袍下若隐若现的魔纹。
缪羽裳的冰晶长城折射出诛仙令内部翻涌的血海,邹婉柔的枯萎蔷薇竟在剑光中重新绽放。
当凝滞感消失时,九条孽龙齐颈而断,天罡剑阵的六柄本命剑同时出现裂痕。
陈天风踉跄后退七步,每步都在池面踏出燃烧的剑印。
他低头看着胸前破碎的蟠龙纹,玄金剑袍下逐渐浮现出魔皇一脉特有的紫黑色经络。
四周观战的各派修士哗然,九霄剑台方向传来沉闷的雷鸣。
该结束了。甄云剑指泛起混沌青光,洗剑池底的青铜棺椁发出渴血的嗡鸣。
池水倒卷形成巨大漩涡,隐约可见棺椁表面浮现的葬剑古篆。
陈天风突然撕开残破的剑袍,露出心口镶嵌的诛仙剑令。
他癫狂大笑间,九霄剑台积蓄的天地剑势疯狂涌入体内,皮肤表面开始崩裂出紫金色的光痕...
陈天风胸腔爆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心口镶嵌的诛仙剑令竟在吞噬九霄剑台的本源剑气。
他破碎的蟠龙纹剑袍被紫金光芒撑成半透明,皮肉下凸起的经络如同活过来的古篆,每一道裂痕都喷涌着令星辰黯淡的煞气。
这才是九霄剑阁的诛仙剑体?杜灵珊指尖的算盘虚影突然崩断三根玉轴,她盯着陈天风背后浮现的八臂剑魔虚影,不对...这是魔皇当年在剑阁禁地种下的噬心蛊!
邹婉柔的胭脂盒咔嗒弹开七层暗格,涌出的朱砂在空中结成北斗封魔阵。
她温婉的眉眼首次染上寒霜:陈公子可知自己心脉里养着什么东西?
这些剑纹在吸食你的寿元!
聒噪!陈天风双目已成纯粹的金色,抬手间九霄剑台积压三百年的雷云轰然坠落。
六名剑侍突然浑身抽搐,他们本命剑中的精魄竟被强行抽离,化作六道血色流星没入陈天风高举的剑锋。
天穹的紫金裂痕开始滴落熔岩般的剑气,洗剑池沸腾的池水瞬间蒸发三寸。
甄云瞳孔中的阴阳鱼突然逆旋,混沌剑气在周身凝成三十六重破碎的剑冢虚影。
他耳畔响起二十年前石屋外的风雪声——那是他挥出第一万次劈柴式时,听到枯枝断裂的脆响。
此刻陈天风癫狂的剑意竟与记忆中的风雪重叠,某种比剑道更古老的明悟在灵台炸开。
缪羽裳的冰魄剑穗突然融化,她惊觉自己发梢凝结的情丝正被混沌剑气牵引。
三女对视间心有灵犀,杜灵珊的星轨算珠、邹婉柔的胭脂霞光、缪羽裳的冰魄寒霜同时涌入甄云背后的剑冢虚影。
破碎的青铜棺椁发出欢鸣,棺盖缝隙渗出暗红色的铁锈。
原来如此...甄云望着刺到眉心的诛仙剑芒,突然看清剑气中纠缠的七情六欲。
那些被陈天风吞噬的剑侍精魄在哀嚎,九霄剑台积压的怨气在嘶吼,就连诛仙令上的诛字都在泣血。
他并指划出的轨迹突然变得缠绵悱恻,仿佛在斩断某种看不见的丝线。
《红尘劫剑》第七重——情丝绕!
混沌剑气化作千万缕半透明的红绳,轻柔地缠上毁天灭地的诛仙剑芒。
杜灵珊三女闷哼一声,她们灌注的力量突然被转化成某种更玄妙的存在。
陈天风志在必得的一剑竟像陷入蛛网的飞蛾,每前进一寸都要震碎千百根情丝,而新生情丝又立刻填补空缺。
这是什么邪术!陈天风惊恐地发现剑势在温柔缠绕中不断消解,他背后的八臂剑魔虚影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诛仙令表面的血字开始褪色,露出底层密密麻麻的魔皇咒文。
甄云踏着当年劈柴时的步伐向前,每步都精准踩在陈天风换气的间隙。
缠绕剑锋的情丝突然绷直,三千红尘悲欢顺着剑气倒灌而回。
陈天风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幼年被父亲逼着吞下剑蛊的恐惧,第一次用诛仙令屠杀同门的快意,还有昨夜魔皇使者在他灵台种下的那枚紫黑色种子...
不!他七窍喷出紫金色的火焰,强行震碎缠身情丝。
天穹坠落的熔岩剑气突然调转方向,连同六名剑侍干瘪的尸体一起砸向洗剑池。
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甄云瞳孔骤缩,混沌剑气本能地护住三女。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池底青铜棺椁——三具棺木突然竖立着破水而出,棺盖上的葬剑古篆迸发幽光。
所有袭来的熔岩剑气如同百川归海,竟被棺椁吞噬得干干净净。
陈天风拼死一击,只换来棺木表面多出几道新鲜血痕。
该结束了。
甄云的声音与二十年前劈开风雪的那声脆响重合。
他右手维持着情丝绕的缠绵剑意,左手却并指成剑轻轻上挑——正是裂石九式中最朴素的劈柴式。
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意在此刻水乳交融,混沌剑气凝成的虚空中,突然浮现出石屋前少年日复一日劈柴的身影。
陈天风狰狞的表情定格在剑光及体的瞬间。
他看见自己的诛仙剑体像晒干的泥偶般层层剥落,看见心口剑令中的魔皇精血在哀嚎蒸发,更看见那道朴实无华的剑光里,倒映着自己被宗门当成棋子的可悲一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木柴断裂般的轻响。
陈天风僵立在原地,眉心缓缓浮现一道笔直的血线。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涌出大团带着剑屑的黑血。
身后八臂剑魔虚影寸寸崩解,化作紫金色光雨洒向沸腾的洗剑池。
六名幸存剑侍的佩剑同时折断,他们跪倒在地大口吐血,望向甄云的眼神如同见了剑道化身的鬼神。
九霄剑台方向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笼罩天穹的紫金裂痕开始缓慢愈合。
魔皇...会替我...陈天风用最后气力捏碎腰间玉珏,话未说完便轰然倒地。
他尸体接触池水的瞬间,心口突然钻出七条紫黑色蛊虫,却被伺机而动的青铜棺椁尽数吸入。
杜灵珊突然按住狂跳的眉心:那些蛊虫在传递讯息!她指尖星轨疯狂重组,算珠碰撞声密集如骤雨,九幽方位有东西苏醒了...
缪羽裳的冰魄剑穗重新凝结,只是中央多了道血红纹路:是二十年前被斩断的葬剑谷通道!她望向池底仍在震颤的青铜棺椁,这些棺木在共鸣!
邹婉柔的胭脂盒突然自动合拢,七层暗格全部锁死:快离开洗剑池!
地脉剑气正在...她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突然传来洪荒凶兽苏醒般的震动。
甄云收剑时带起的劲风扫过池面,三千凡铁剑影如倦鸟归巢般没入他袖中。
他最后瞥了一眼陈天风迅速风化的尸体,目光穿透沸腾的池水,仿佛在与某个蛰伏在青铜棺椁深处的存在对视。
混沌剑气在瞳孔深处旋成漩涡,吞噬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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