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盛誉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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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剑峰顶的罡风裹挟着血腥气,鎏金剑袍在甄云肩头猎猎作响。

他垂眸望着霞光中明灭不定的黑隙,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那是魔皇使者陨落时溅在他唇边的血。

请魁首登座!白须长老的嗓音在发颤。

百丈玉阶自云层垂落,阶上每道剑纹都在吞吐寒芒。

甄云的指尖擦过腰间凡铁,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荒山石屋里那柄劈柴的钝剑。

此刻剑阁众人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倒比当年陈风踹门时的狞笑更刺耳。

鎏金纹路突然灼痛肌肤,甄云猛然攥紧掌心。

杜灵珊腰间的银铃震颤愈发急促,叮当声里竟渗出几分当年幽老棋局中的杀伐之音。

他侧目望去,正撞见少女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掐着灵犀诀——那是他们约定的警戒暗号。

甄道友。执事长老捧着玄铁剑匣近前,匣中七枚剑魄流转如星,按剑阁古训,魁首可任选...话音未落,后山突然传来震天剑鸣。

七十二座悬空剑阁同时亮起阵纹,云海间浮现的《天罡剑阵图》竟有三处阵眼泛着诡异的幽蓝。

缪羽裳的冰魄剑自行出鞘半寸,她蹙眉按住剑柄:剑冢躁动。这位冷若冰霜的内门弟子第一次主动开口,目光却落在甄云染血的衣襟。

邹婉柔捧着药匣欲言又止,耳垂的翡翠坠子晃得厉害,映出她眼底未及藏好的忧色。

肃静!执法长老踏剑而来,袖中飞出九道金符镇住躁动的剑阵,今日魁首封赏,当遵祖师遗训。他深深望了甄云一眼,苍老掌心里浮起枚青铜钥匙,藏书楼与后山禁地,随时为小友敞开。

人群骤然炸开声浪。

剑无痕捏碎的第二枚玉简化作齑粉,他盯着钥匙上太初二字古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三年前他血战魔蛟夺得内门首席,也不过换来在藏书楼三层观剑三日。

甄云接过钥匙时,钥匙表面的饕餮纹突然睁开血目。

识海中沉寂许久的混沌剑气倏然翻涌,竟与斩道碑残留的共鸣交织成篇残诀——归墟湮万物,剑冢葬轮回。

他面上不显,掌心却渗出冷汗,钥匙接触到的皮肤浮现蛛网般黑纹,转瞬被新生剑骨的金芒吞噬。

甄某谢过诸位前辈。他躬身行礼的刹那,杜灵珊的银铃突然静止。

霞光里那道黑隙已扩张至三丈,隐约有黏稠的暗雾顺着光柱流淌。

在场唯有他与三位女子察觉异样:缪羽裳的冰魄剑凝出霜花,邹婉柔的药匣溢出清心香,而杜灵珊的铃心渗出丝血线。

剑无痕突然朗笑上前:恭喜甄道友。他袖中藏着的问心剑意化作无形针刺向甄云丹田,却在触到鎏金剑袍时被混沌剑气绞碎,明日辰时,在下在藏书楼前恭候道友...话音戛然而止,他瞳孔骤缩——甄云肩上不知何时落了片枫叶,叶脉纹路赫然是缩小版的轮回倒逆古篆。

暮色渐沉时,甄云独自立在斩道碑前。

碑面残留的剑气纹路已重组七次,每次显现的古篆都在指向藏书楼方位。

他摩挲着青铜钥匙,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三位女子的裙裾拂过染霜的石阶,杜灵珊的银铃在夜风中发出断续清音,像是某种古老剑诀的起手式。

甄大哥。邹婉柔捧着盏琉璃灯,灯芯跃动的竟是混沌火种,今夜星象有异,父亲说...她突然噤声,琉璃灯映出碑面浮现的新纹路——这次是幅残缺的楼阁图,檐角悬着的铜铃与杜灵珊腰间银铃形制相同。

缪羽裳的冰魄剑突然出鞘半寸,剑尖指向东北方:子时三刻,太阴凌阁。她冷冽的声线里带着罕有的波动,那是藏书楼方向传来的剑气潮汐。

杜灵珊默不作声地扯下银铃,铃心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枚血色钥匙,与甄云手中的青铜钥严丝合缝。

试剑峰下的云海开始翻涌,七十二剑阁的灯火次第熄灭。

甄云望着手中合二为一的钥匙,混沌剑气在经脉中奔涌如江河。

他知道,当子时的更漏声响起,这座藏着上古秘辛的剑阁,终将向世人揭开它血腥帷幕的一角。

夜雾漫过斩道碑时,青铜钥匙突然烫如烙铁。

甄云低头看去,钥匙表面的饕餮纹不知何时已化作狰狞魔首,与霞光黑隙中的竖瞳如出一辙。

杜灵珊的银铃无风自动,铃舌撞击处迸溅的火星,竟在石板上灼出禁地勿入的焦痕。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云层时,青铜钥匙已在甄云掌心熔成团幽蓝火焰。

杜灵珊的银铃突然悬空自鸣,铃舌在虚空中刻出星斗轨迹,与藏书楼飞檐上倒悬的七星剑阵遥相呼应。

缪羽裳的冰魄剑鞘凝出霜纹,剑尖所指处,月光在青石板上淌成蜿蜒血河。

当心幻阵。邹婉柔指尖弹出三粒清心丹,药香与冰魄剑气相触竟凝成淡金结界。

她鬓角的翡翠坠子映出藏书楼门楣——那方镌刻剑藏太虚的匾额上,此刻正渗出黏稠的墨汁。

甄云并指抹过凡铁剑刃,混沌剑气割裂虚空。

青铜门轰然洞开的刹那,七十二盏长明灯次第燃起,照见穹顶倒悬的万柄古剑。

剑穗垂落的流苏无风自动,在青砖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这些剑影...杜灵珊的银铃突然坠地,铃心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滚出玄奥轨迹,是活的。她广袖翻飞间,三十六道灵符已贴上廊柱。

符纸燃烧的焦痕竟与剑阁阵图的三处幽蓝阵眼完全吻合。

缪羽裳的冰魄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气扫过东侧经卷,数百册古籍哗啦翻动。

泛黄书页间飘落的枫叶,叶脉纹路赫然是缩小版的斩道碑文。三层丙字阁。她冷冽的声线带着剑鸣般的震颤,剑尖挑起的尘埃在月光下凝成归墟古篆。

邹婉柔的药匣突然溢出清苦香气,她指尖颤抖着指向西侧:甄大哥,那些玉简...紫檀架上的千年寒玉简正在渗出猩红液体,汇聚成他们来时路上见过的魔首纹路。

甄云反手掷出凡铁,剑锋钉入玉简的刹那,整座藏书楼的地板突然翻转。

杜灵珊的银铃化作流光缠住众人腰身,缪羽裳的冰魄剑气冻住下坠的经卷,邹婉柔甩出的药绫缠住飞旋的梁柱。

甄云借着混沌剑气腾空而起,看见倒悬的剑林深处露出方青铜案几——案上那卷以人皮装帧的剑谱,正吞吐着与霞光黑隙同源的暗雾。

找到了。甄云凌空踏步,凡铁剑刃割破指尖。

血珠滴落剑谱封面的瞬间,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熄灭。

杜灵珊的银铃发出凄厉尖啸,铃身浮现的裂纹竟与甄云掌心的蛛网黑纹如出一辙。

缪羽裳的冰魄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气扫过的黑暗里浮现出金色小篆:归墟非墟,剑冢葬心。邹婉柔的药匣自动弹开,三枚清心丹飞入剑谱泛起的黑雾,炸开的青光里显露出扭曲的古图——那竟是放大版的魔首竖瞳!

甄云的手掌按上剑谱的刹那,整座藏书楼的地基开始震颤。

经卷化为灰烬,玉简碎成齑粉,唯有那本人皮剑谱在混沌剑气中缓缓展开。

泛着血光的字迹游走如蛇,首篇葬剑式的起手诀竟与甄云自创的劈柴式有七分神似。

这不是剑谱...甄云的剑骨突然灼痛,新生金纹在皮肤下游走,是剑冢的墓志铭。他指尖抚过万物归墟方可新生的朱砂批注,突然想起自毁剑骨那日,幽老在棋局中落下的那枚黑子。

杜灵珊的银铃碎片突然悬浮成阵,映出剑谱末页缺失的图案——正是邹婉柔琉璃灯映出的残缺楼阁图。

缪羽裳的冰魄剑猛地插入地面,剑气顺着地缝游走,竟在西南墙角勾勒出血色门扉。

邹婉柔突然踉跄扶住药架,耳垂的翡翠坠子映出门扉上蠕动着的饕餮纹。

整座藏书楼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万柄悬剑的流苏齐根断裂。

甄云揽住险些坠落的邹婉柔,混沌剑气在周身凝成罡风。

杜灵珊的灵符阵已烧至掌心,却仍咬着牙将银铃残片按入地缝:东南巽位,生门在动!

缪羽裳的冰魄剑突然蒙上血锈,她反手斩断袭来的经卷触手,剑气扫过的空气里残留着魔皇使者的腐臭。

甄云怀中的剑谱自动翻至末页,缺失的图案正在被混沌剑气补全——那分明是缩小版的九劫剑冢剖面图!

跟着剑影走。甄云挥剑斩碎坠落的横梁,凡铁剑身已布满蛛网裂纹。

三位女子的灵力同时注入剑锋,杜灵珊的灵符为骨,缪羽裳的冰魄为刃,邹婉柔的药香为魂,混沌剑气骤然暴涨三丈,劈开黑暗的刹那——

他们看见了光。

血色的光。

残破的穹顶裂缝外,七十二座剑阁正在渗出血浆。

甄云手中的剑谱突然焚起黑焰,书页灰烬在空中凝成三丈魔首,竖瞳的位置正是他们来时见过的霞光黑隙。

杜灵珊的银铃碎片扎进掌心,缪羽裳的冰魄剑开始融化,邹婉柔药匣里滚出的清心丹全部裂开,每道裂缝都爬出细小的魔纹。

剑阁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甄云的剑骨突然刺破肩头,新生金纹在空中交织成残缺剑阵。

他望着三位女子灵力耗尽却仍紧握的手,忽然想起葬剑谷那夜——父母战死的执念化作的血月,也是这般悬在破碎的天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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