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簌簌坠落的刹那,杜灵珊鬓角的青鸾簪突然爆出七道霞光。
她纤指结印尚未成型,北斗死门幻化的九道枯爪残影竟如蛛网震颤——大长老枯槁的指节分明已刺破甄云胸膛皮肤,却仿佛在触碰某种禁忌般渗出焦黑。
破!缪羽裳的冰魄剑悍然劈向星砂凝结的阵眼,剑气裹挟的霜花却在触及穹顶时诡异地倒卷。
她冷艳的面容映着冰晶折射的寒光,眼睁睁看着自己斩出的剑芒化作锁链缠住脚踝。
邹婉柔的流云袖卷起漫天青莲试图冲破桎梏,那些能消融玄铁的护体青焰却在阵法边缘烧出琉璃状的结晶。
甄云垂落的指尖正渗出血珠,每滴血落地时都绽开蛛网状的纹路。
这不是他熟知的任何剑诀,倒像东海老渔夫晒在礁石上的渔网,在月光下泛着银鳞般细密的纹路。
混沌剑气在经络里发出熔铁般的嘶鸣,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方才修补渔网的手势正疯狂抽取着某种比天地灵气更古老的力量。
垂死挣扎!大长老枯爪突然暴涨三寸,北斗阵图吞噬着漫天星砂。
那些被红尘劫剑斩灭的剑灵残骸竟在死门方位重组,化作九柄缠绕着劫雷的骨剑。
他布满老年斑的眼睑抽搐着,显然没料到本该油尽灯枯的猎物竟能引动天地法则的异变。
骨剑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甄云恍惚看见凡界石屋漏雨的屋檐。
十六岁那年的暴雨夜,他蜷缩在湿透的稻草堆里捂着渗血的肋骨,听着嫡系子弟在暖阁中诵读《剑典》的笑声。
此刻经脉灼烧的剧痛竟与当年如出一辙,只是胸膛里跳动的已不再是任人践踏的卑微之心。
红尘网,劫为梭。当第一柄骨剑洞穿左肩时,甄云突然低笑出声。
混沌剑气在破损的经络中自行流转,那些被大长老炼化的天劫星辉,此刻正沿着渔网状的纹路倒灌入他的气海。
杜灵珊系在他颈间的红绳突然燃起青焰,火光中浮现出葬剑谷底母亲破碎的剑佩。
缪羽裳的冰魄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剑身裂纹中迸发的不是寒气,而是东海咸涩的浪涛。
她怔然望着自己不受控的剑诀——这分明是甄云那夜醉酒后,用烧火棍在沙滩上画的歪斜线条。
邹婉柔的流云袖无风自动,袖中暗藏的护心针残片竟在虚空勾画出渔网节点,与她擅长的天女散花式完美契合。
大长老枯爪抓向甄云咽喉的瞬间,整座剑冢的地砖突然浮现出细密的网格。
那些被历代剑修鲜血浸透的砖石缝隙里,钻出千万缕银丝般的光线。
这不是剑阁典籍记载的任何阵法,倒像拙劣的渔网笼罩住饕餮巨兽,将九劫剑冢的凶煞之气织成了某种玄奥的经纬。
不可能!大长老的怒吼震碎了七根阵柱,却撕不破笼罩周身的银色网格。
他枯爪插入地面的裂痕中,试图召唤地脉深处的上古剑意,却惊恐发现那些沉睡的凶兵残魂正顺着渔网纹路涌向甄云。
青年破碎的衣襟下,被红绳灼伤的皮肤显露出渔网状的剑痕。
甄云的瞳孔深处有浪涛翻涌。
他想起那个教他补网的驼背老渔夫,老人龟裂的掌纹里藏着比剑阁典籍更玄妙的道韵。
此刻混沌剑气在体内奔涌的轨迹,正与当年修补破网时银梭穿行的路线完美重叠——原来所谓超脱生死的《红尘劫剑》,早在凡尘渔火中埋下了因果。
当第九柄骨剑刺入右胸时,甄云沾血的嘴角却扬起弧度。
他破碎的丹田里,杜灵珊的情蛊红绳正将三女的灵力编织成无形的网。
缪羽裳刺入阵眼的冰魄剑、邹婉柔散落的护心针、连同大长老盗取的天劫星辉,都在渔网状的剑意中化作修补道基的银梭。
穹顶坠落的星砂突然静止。
甄云染血的手指轻轻叩击剑柄,这个在东海渔村学来的叩舷动作,此刻竟引发天地共鸣般的震颤。
大长老枯爪上缠绕的劫雷开始逆流,那些本该摧毁渡劫者的天威,此刻正顺着银丝网络注入三件红颜信物——冰魄剑的裂痕绽放出珊瑚纹,流云袖的破洞生长出鲛绡,情蛊红绳末端结出了珍珠般的剑丸。
剑阁深处传来某种古老存在的叹息,九劫剑冢所有残剑同时指向北斗方位。
甄云脚下蔓延的渔网纹路突然收缩,将大长老苦心布置的杀局收束成......甄云指尖叩击剑柄的震颤声骤然撕裂时空。
剑冢穹顶坠落的星砂在他周身凝成静止的漩涡,每粒星砂表面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剑影——有驼背老渔夫修补渔网时抖落的银屑,有葬剑谷底母亲剑佩崩碎时的寒芒,甚至浮现出三日前邹婉柔为他包扎伤口时,绣着青莲的绢帕被血浸透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的剑心?大长老枯爪上逆流的劫雷突然炸开,露出森森白骨。
他惊骇地望着缠在腕间的银丝,那些本该斩断七情六欲的剑阁秘术,此刻竟被渔网状的混沌剑气浸染成赤金色。
每根银丝末端都系着女子发梢般的柔光——杜灵珊鬓角垂落的青丝、缪羽裳冰魄剑穗上的银线、邹婉柔流云袖断裂的丝绦,此刻皆化作剑意经纬。
甄云破碎的丹田突然响起潮汐声。
九柄刺入躯体的骨剑同时震颤,剑身浮现出渔网状的裂纹。
当第一缕混沌剑气顺着骨剑倒灌入大长老经脉时,整座剑冢的地砖轰然炸裂,无数剑灵残骸被银丝网络牵引着升空,在穹顶编织成遮天蔽日的剑茧。
以情为经,以劫为纬。甄云染血的指尖拂过冰魄剑刃,剑阁万年不化的寒霜在他触碰下竟绽放出桃花。
那些被缪羽裳深埋在冰川下的情愫,此刻化作粉白花瓣缠绕剑锋,每一瓣都烙印着东海渔村月夜下,醉酒青年用烧火棍在沙滩勾画的歪斜剑痕。
大长老嘶吼着催动本命剑魄,七道星辉却在他头顶凝结成渔网状的囚笼。
这位斩道境强者的瞳孔突然映出凡界石屋漏雨的屋檐——十六岁少年蜷缩在湿稻草中的画面,与此刻剑茧中闭目悟剑的甄云完美重叠。
他枯槁的面容第一次浮现恐惧:你竟将卑微凡尘
是沧海。甄云猛然睁眼。
剑茧炸裂的瞬间,千万缕银丝同时发出剑鸣。
这不是清越高亢的龙吟,而是东海渔夫修补破网时,银梭穿透潮湿麻绳的闷响。
大长老枯爪抓来的北斗死门阵图,在触及银丝的刹那化作漫天飘散的渔网碎片。
三位女子的惊呼声中,甄云踏着星砂漩涡缓缓升空。
他破碎的衣袍猎猎作响,每道裂痕都渗出渔网状的金色剑芒。
杜灵珊的情蛊红绳突然崩断,九颗珍珠剑丸悬浮在他周身,每颗珠子里都封印着不同时空的剑意——葬剑谷的悲怆、石屋漏雨的隐忍、三女灵力交融时的悸动...
此剑名为太初。甄云并指成剑轻轻下压。
静止的时空突然掀起惊涛,剑冢穹顶浮现出覆盖三万里的渔网虚影。
大长老召来的上古剑意尚未成型,就被银丝网络切割成流萤般的碎芒。
那些曾让无数天骄饮恨的劫雷骨剑,此刻竟如入网银鱼般温顺地盘旋在甄云脚下。
剑阁深处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
大长老的道袍突然燃起青焰,每簇火苗都化作银梭形状。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斩道境修为正顺着渔网纹路流失,苍老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你竟敢窃取天机...
是你们从未读懂凡尘。甄云剑指猛然握紧。
笼罩天地的渔网突然收缩,将大长老枯瘦的身躯勒成扭曲的蚕蛹状。
三件红颜信物同时绽放光华——冰魄剑映出月潮、流云袖卷起季风、情蛊红绳牵引着星轨,在剑冢上空交织成贯通天地的龙卷。
当混沌剑气凝聚到极致时,甄云身后浮现驼背老渔夫的虚影。
老人龟裂的手掌轻轻按在他肩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天地共鸣。
大长老的惨叫声中,九劫剑冢所有残剑同时调转剑尖,朝着曾经的主人射出贯穿时空的剑意。
烟尘散尽时,甄云单膝跪地喘息,指尖还残留着渔网状的剑芒。
三丈外的大长老蜷缩在蛛网裂痕中央,本命剑魄碎成满地银屑。
更可怕的是他枯萎的丹田处,竟生长出凡人才有的脆弱经络——这位曾经睥睨上界的剑阁长老,此刻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甄郎!杜灵珊的青鸾簪率先冲破禁制。
她发髻散乱地扑来,灵慧之眸却亮得惊人,纤指抚过青年胸膛的渔网剑痕时,那些伤口竟绽放出并蒂莲的虚影。
缪羽裳的冰魄剑当啷坠地,冷若冰霜的女子突然伸手捧住甄云染血的面颊,指尖颤抖着抹去他嘴角血渍,寒玉般的瞳孔泛起从未有过的水光。
邹婉柔的流云袖卷来治愈灵雾,温婉佳人咬着唇瓣将护心针按在青年掌心。
当她的灵力顺着渔网剑痕流转时,突然发出轻呼:甄大哥的丹田...在演化潮汐?
甄云在三女搀扶下缓缓站起,周身尚未散去的混沌剑气竟将满地剑骸托起。
他望向剑阁深处颤动的空间裂缝,突然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所谓斩道境,不过是...话未说完,东南天际突然炸开血色漩涡。
阴郁的云层中,隐约浮现出被锁链贯穿的巨型剑碑,碑文淌落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魔纹。
三位女子同时变色。
她们灵力共鸣形成的治愈结界,竟被百里外涌来的邪恶气息腐蚀出焦痕。
杜灵珊鬓角的青鸾簪发出哀鸣,缪羽裳的冰魄剑自主凝出三尺冰墙,邹婉柔的流云袖则卷住众人腰肢急退。
比预计早了三个月。甄云皱眉凝视着血色漩涡中心。
那里有他熟悉的魔气在翻涌——与葬剑谷底沾染父母遗骨的阴毒剑意如出一辙。
他破碎的衣襟内,三件红颜信物突然自发纠缠成剑穗形状,指引向邪恶气息的源头。
当第一滴魔血坠落在剑冢外围时,甄云突然握住三女手腕。
混沌剑气顺着相触的肌肤流转,在他们脚下绘出覆盖百丈的渔网阵图。
青年望着血色天际线的眼眸却泛起暖意:还记得东海那个总请我们喝鱼汤的阿婆吗?
她说过...
破网时不能只盯着窟窿,要顺着经纬找源头。三女异口同声接道,眼眸同时亮起。
她们灵力交织成的光华照亮甄云坚毅的侧脸,四人身影在暴涨的剑芒中化作流星,朝着魔气翻涌的漩涡疾驰而去。
身后剑阁轰然坍塌的烟尘里,隐约传来驼背老渔夫的叹息,那声音融入逐渐狂暴的海风中,消散时带走了最后一片安宁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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