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郊,国家古籍修复中心。
陈默的鼻尖几乎要贴上《金刚经》残卷,他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修复针上的金丝在放大镜下泛着柔光,像一条通往千年之前的时光隧道。这是敦煌藏经洞流失海外的珍贵文物,时隔百年终于回归故土。卷尾处那块指甲盖大小的脱落碎片,在他眼中仿佛整个世界般重要。
“湿度58%,温度22℃,完美。”同事小林看了眼恒温恒湿系统的显示屏,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听说这批修复完要送香港展览?
“嗯。”陈默的回答轻若蚊鸣,生怕呼出的气息扰动文物。他修长的手指稳如磐石,针尖挑起0.3毫米厚的金箔衬纸时,手腕的弧度宛如天鹅曲颈,帮我关掉换气扇。
随着嗡嗡声停止,修复室陷入绝对寂静。陈默的左手持驼毛刷固定碎片,右手修复针以四十五度角轻触卷面。这一刻,他仿佛与千年前的抄经僧心灵相通,能感受到对方落笔时的虔诚与专注。当金箔衬纸与残卷纤维接触的瞬间,他手腕那精妙的一转——这是跟老师傅学的绝活,利用静电让纤维自然吸附。
“完美对接!”小林在监控屏前竖起大拇指,眼中闪烁着钦佩的光芒。
陈默这才长舒口气,后知后觉发现白大褂后背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脊背上。作为中心最年轻的资深修复师,他专精墨迹加固与碎片复原。这份工作需要僧侣般的耐心与外科医生般的精准,而这两种特质在他身上罕见地并存。每当修复文物时,他都能感受到一种近乎宗教般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些承载着历史的纸页。
“小陈,来一下。”修复中心主任徐岩在门口招手,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有批新收的竹简需要你看看。”
3号分析室里摆着个青铜匣子,表面布满绿色锈斑,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X光影像显示匣内有分层结构,但找不到任何物理开启机关。陈默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仿佛能触摸到千年前的工匠留下的温度。
战国楚墓出土,红外扫描显示内层有墨书。徐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白光遮住了他眼中的复杂情绪,上头限期一周出分析报告。
陈默戴上手套轻抚匣面,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莫名心悸。当划过一组星辰纹路时,空调突然停止运转。一滴汗珠从他太阳穴滑落,滴在北斗七星的阴刻线上——那些锈迹竟像海绵般吸收了汗液,泛出诡异的金光,如同沉睡千年的眼睛突然睁开。
“我去找后勤。”徐岩匆匆离开,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像急促的心跳。
寂静的分析室里,陈默鬼使神差地取出金柄修复针,沿着星辰纹路描摹。针尖划过摇光位置时,匣内传来咔嗒轻响,如同远古的封印被解开。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已经松动的前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一枚青铜吊坠静静躺在红绸衬里上,旁边是半截玉简。吊坠形如半片枫叶,表面布满比发丝还细的铭文。那些文字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能辨出几个字:“通...天...劫...”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却又夹杂着奇异的吸引力,如同站在悬崖边时既害怕坠落又渴望飞翔的矛盾冲动。
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吊坠,整栋大楼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惨白光线中,玉简上的文字正在融化,变成液态青光流向他的手腕!那光芒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某种古老的呼唤,让他既想挣脱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什么鬼!”陈默猛甩手臂,青光却如活物般攀附而上。更可怕的是吊坠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烙出枫叶状红痕,灼热的疼痛直抵灵魂深处。墙壁上的敦煌飞天摹本突然无风自动,那些斑驳的颜料竟挣脱纸面,化作半透明人形在空气中游弋,带着千年积攒的寂寞与渴望。
为首的天女俯冲而下,冰凉的指尖点上他眉心。那一瞬间,陈默仿佛看到了浩瀚星河与无尽岁月在眼前流转。
“通天之路已开。”天女的声音像千百个铜铃共振,空灵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九劫之后,方见真我。
陈默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失声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吊坠融化成青铜液体,正渗入皮肤向心脏蔓延,带来一种诡异的归属感,仿佛它本就属于自己。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所有飞天化作金光没入自己胸口,分析室的钢化玻璃同时爆裂成齑粉,如同他熟悉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黑暗吞噬了一切,带着古老而神秘的耳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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