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绝脉何须羡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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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的青砖沁着晨露,宁渊蜷缩在蒲团上,十指深深抠进砖缝。昨夜强行运转《九劫经》的经脉还在抽搐,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骨髓。供桌上的铜镜映出他惨白的脸,额间那道星瞳已经闭合,只留下暗红的血痂。

咳咳...渊儿,喝口粥吧。

父亲端着陶碗的手抖得厉害,米汤洒在宁渊染血的袖口。他注意到老人指甲盖泛着青紫——这是心脉枯竭的征兆,比三天前又重了三分。

铜勺磕在碗沿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宁渊猛地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黑血。自玉锁融合后,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连米粒落入碗底的颤动都如擂鼓。祠堂梁柱间游弋的阴风裹挟着窃窃私语,仔细听来却是玉锁空间里星辰运转的嗡鸣。

我去煎药。

宁渊逃也似的奔向灶房,却在门槛处踉跄跪倒。昨夜修炼时吞噬的灵气在丹田横冲直撞,竟将石阶上的晨霜蒸成白雾。柴堆旁散落的药渣里,几片紫魇花瓣格外刺目——这是苏家使者靴底沾过的毒花。

药罐在灶火上咕嘟作响,宁渊盯着跃动的火苗出神。玉锁在怀中微微发烫,九道星环的投影在墙面流转。他忽然想起《九劫经》中某段晦涩的箴言:绝脉非绝路,逆水可行舟。

试试这个。

指尖凝聚的淡金灵力探向药罐,沸腾的药汁突然凝成冰晶。宁渊瞳孔骤缩,这是玄冰玉髓才有的特性!雾气升腾间浮现出模糊的星图,指向镇外迷雾山脉某处山谷。

砰!

瓦罐突然炸裂,滚烫的药汁泼在宁渊手背。预想中的灼痛没有到来,皮肤表面泛起青铜色纹路,将药液尽数吸收。玉锁空间里的冰晶棺椁突然开启,棺内寒气在他经脉中游走,将暴动的灵气强行镇压。

祠堂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宁渊冲回屋内时,父亲正匍匐在地,咳出的血沫中混着冰碴。老人怀中死死护着半块灵牌,那是昨夜碎裂的祖父牌位。

玄冰...玉髓...父亲青紫的嘴唇翕动着,指尖在青砖上划出歪斜的星纹,后山...龙抬头

宁渊浑身一震。龙抬头是青石镇老辈人说的凶地,三十年前雷雨夜山崩,露出半具蛟龙骨。他忽然明白父亲画的是玉锁空间里残缺的星象图——蛟龙骨所在的山坳,正是北斗天枢对应的方位。

暮色降临时,宁渊背着竹篓踏上后山小径。玉锁在胸口烙铁般灼热,指引他避开巡逻的镇卫。沿途的荆棘丛挂着缕缕布条,看布料正是黑风寨劫修惯穿的靛青麻衣。

山风送来血腥气,宁渊闪身躲进岩缝。三丈外的老槐树上,一具尸体被倒吊着剥了皮,血肉模糊的后背烙着星状焦痕。那人右手紧攥的短刀柄上,刻着与苏家使者相同的赤焰纹章。

玉锁突然剧烈震颤,宁渊的星瞳不受控制地睁开。尸身上腾起缕缕黑雾,在空中凝成狰狞鬼面。那鬼面额生双角,眉心嵌着紫色晶石,竟与《九劫经》中记载的域外天魔一般无二!

咔嚓——

脚下枯枝断裂的声响惊动鬼面。黑雾呼啸着扑来时,宁渊本能地运转逆脉心法。丹田处爆发的吸力形成漩涡,竟将那鬼面生生扯碎吞噬。玉锁空间里响起锁链碰撞声,黑雾被九道星环镇压,在冰晶棺椁上凝成霜花。

血腥味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灌木丛中传来铁器拖曳声,五个黑影呈合围之势逼近。为首之人脸上横贯刀疤,手中九环刀挂着碎肉——正是黑风寨三当家血屠。

小崽子倒是会挑地方。血屠舔了舔刀口的血渍,把玉锁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宁渊瞳孔骤缩。对方怎会知晓玉锁之事?目光扫过劫修腰间,那枚刻着残缺蛇纹的令牌让他如坠冰窟——蛇纹缺口处,赫然嵌着苏家赤焰纹章的碎片!

玉锁空间突然沸腾,宁渊的视野染上血色。逆行的灵气冲破桎梏,在他掌心凝成三尺剑芒。血屠的狂笑戛然而止,九环刀劈下的轨迹在星瞳中清晰可见,慢得像是飘落的槐叶。

嗤!

剑芒穿透刀身的瞬间,宁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血屠的经脉中流淌着黑雾,心脏位置嵌着指甲盖大的紫色晶石。玉锁发出饥渴的嗡鸣,剑芒暴涨三寸,将晶石连同心脏一并剜出。

黑风寨众匪的惨叫惊飞夜枭。宁渊跪在血泊中干呕,被剑芒吞噬的晶石在丹田内翻腾。玉锁空间里的黑雾锁链突然暴动,将晶石拽入冰棺。棺盖合拢的刹那,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三百里外苏家别院的地窖里,数十具尸体悬在血池上方。每具尸身心口都嵌着紫色晶石,晶石表面浮动着与宁渊手中玉锁相同的星纹。

原来如此...宁渊擦去嘴角黑血,星瞳映着满地尸骸。血屠的尸体正在快速风化,最终只剩那枚蛇纹令牌。令牌背面的凹槽形状,正与玉锁边缘的星轨吻合。

子夜时分,宁渊背着玄冰草回到祠堂。父亲的心跳已微弱如风中残烛,喂进去的药汁顺着嘴角溢出,在青砖上凝成冰花。玉锁空间里的冰棺开启缝隙,寒气顺着指尖渡入老人心口,暂时封住了溃散的心脉。

明日进山。

宁渊攥着染血的蛇纹令牌,目光扫过供桌下的阴影。那里有团紫色花粉正在蠕动,渐渐凝成小蛇模样。星瞳开合间,他看得分明——每粒花粉都是微缩的赤焰纹章,蛇眼位置闪着与血屠体内相同的紫芒。

五更天时,镇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宁渊将父亲安置在地窖,转身时瞥见铜盆水面倒影:自己的发梢不知何时染上霜白,星瞳周围蔓延出蛛网般的黑纹。玉锁在怀中发出悲鸣,九道星环中的第一环,已然布满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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