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地面被正午骄阳烤得发烫,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三十六峰轮廓。围观的外门弟子挤满看台,汗味混着兵器淬火后的铁腥气,在死寂的空气中发酵——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场中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宁渊单膝跪地,左肩三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正汩汩冒血,将玄霄阁制式的青灰弟子服染成暗褐色。他急促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针扎般疼痛。对面三丈外,周宏拄着门板宽的玄铁重剑,古铜色肌肉在日光下贲张如岩,只有微微发颤的剑锋泄露了他灵力耗损的真相。
“认输吧,宁师弟。”周宏吐掉嘴角血沫,声音如砂石摩擦,“为了一只畜生拼上性命,值当么?”
他剑尖所指之处,铁甲犀小山般的躯体倒在血泊中抽搐。那身刀枪不入的鳞甲此刻布满蛛网状裂痕,最骇人的是头顶那根丈余长的犀角,竟被齐根斩断,断口处焦黑一片——那是硬接周宏绝技“裂地斩”的代价。今日若换个人,早被碾成肉泥了。
看台西侧传来嗤笑:“凝气六重妄想驾驭三阶妖兽?丹鼎峰喂的龙象丹果然把脑子撑坏了!”几个依附周宏的弟子哄笑起来。更多人却攥紧拳头——三日前宁渊为救被丹鼎峰试药折磨的铁甲犀,硬闯兽栏夺走控兽牌,此事早已传遍外门。
“值不值…”宁渊撑着膝盖站直,血顺着手腕淌进袖中玉锁。温凉的触感让他昏沉的识海一清,“你拿活兽试毒时,可问过它们值不值?”
话音未落,他染血的右手陡然按向地面!
嗡——
碎石尘土无风自动,一道淡金色阵纹以他掌心为圆心骤然扩散!阵纹流淌的轨迹赫然是二十八宿星图,而阵眼正落在铁甲犀断裂的犀角根部。濒死的巨兽猛然昂首,浑浊兽瞳迸出星芒!
“星轨驭兽术?!不可能!”观战席上,御兽峰长老失手捏碎茶盏。这是玄霄阁失传三百年的秘术,需以星辰之力沟通兽魂,凝气弟子绝无可能施展!
周宏虽惊不乱,重剑横撩:“装神弄鬼!”剑气化作三道土黄色巨蟒噬向宁渊。就在此时,铁甲犀发出一声撼动山岳的咆哮,庞大身躯竟违背常理地腾空跃起,断角处喷涌的鲜血在空中凝成漫天血珠,每一颗都倒映着宁渊指尖流转的星辉!
“以血为引,化兽为剑——”
宁渊并指如剑,凌空划落。
漫天血珠应势暴射!它们并未袭向周宏,反而撞进三条剑气巨蟒口中。本该无形无质的剑气竟发出“嗤嗤”灼响,蟒身浮现蛛网般的星光裂痕——血珠里藏着宁渊的星陨剑气!
“破!”宁渊厉喝。
三条巨蟒当空炸裂,反噬之力震得周宏踉跄后退。而铁甲犀的冲锋已至头顶!
“找死!”周宏双目赤红,玄铁剑插入地面,“千山叠嶂!”
轰隆隆!八道岩墙破土而出,层层叠叠护在身前。这是筑基期才能施展的土系高阶防御术,他曾凭此硬抗过金丹修士一击!
铁甲犀悍然撞上第一道岩墙。骨裂声令人牙酸,但它冲锋之势未减分毫,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第二道、第三道……当第六道岩墙崩塌时,铁甲犀半边头骨已塌陷,可兽瞳中的星芒却炽烈如焚!
“它在燃烧兽魂!”有弟子尖叫。
周宏终于色变,咬破舌尖喷在剑身:“重岳镇魔!”
最后两道岩墙坍缩聚合,化作十丈山岳虚影压下。这是两败俱伤的杀招,即便碾碎铁甲犀,反震之力也足以让操控者神魂俱灭!
千钧一发之际,宁渊识海中的玉锁陡然震颤。眼前景象瞬间割裂——
左侧画面:山岳压下,铁甲犀兽魂崩散,反噬的土灵力将他经脉寸寸碾碎…
右侧画面:周宏袖口滑出一枚淬毒骨针,针尖幽紫,正瞄准他气海穴…
未来三息!?玉锁逆转时空的副作用在此刻显现!
“原是如此…”宁渊瞳孔收缩。不退反进,竟主动冲向山岳虚影!
“他疯了?!”惊呼未落,宁渊突然旋身甩袖。袖中飞出的并非暗器,而是三块不起眼的黑色矿石——正是昨日在禁地外围捡到的“沉星铁”!
矿石撞上山岳虚影的刹那,宁渊剑指疾点:“星坠!”
沉星铁应声爆裂,内部封印的陨星之力轰然释放!这微薄力量不足以撼动法术,却让山岳虚影出现一瞬凝滞。
就是现在!
宁渊足尖点地,身影如鬼魅般贴地滑行,竟从山岳底部缝隙穿过。同时操控铁甲犀做出最后一个动作——巨兽用尽残力甩尾,尾梢不攻周宏,却狠狠抽在演武场边缘的测力玄碑上!
铛——!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玄碑表面符文狂闪,积蓄百年的反震之力化作金色波纹横扫全场!周宏的山岳虚影被波纹扫中,竟如沙堡般溃散。而他袖中刚甩出的毒针,更被震得倒射而回!
“噗嗤!”毒针扎进周宏自己大腿。
“啊——!”凄厉惨嚎响彻云霄,他整条腿瞬间浮起紫黑脉络。
烟尘散尽。
铁甲犀化作星光消散,宁渊拄剑半跪在地,七窍渗血。而对面,周宏蜷缩抽搐,裤管下淌出的已是脓血。
死寂。
直到戒律长老怒吼着冲入场中封住周宏心脉,众人才如梦初醒。看台最高处的云阁里,一直闭目养神的黑袍人缓缓睁眼,衣袖遮掩下,一枚刻着周天星纹的玉碟正发烫——那是道盟巡查使的身份牌。
“以妖兽为剑身,以星轨为剑脉…”他摩挲玉碟,望着场中少年低语,“玄霄阁的周天星斗图,果然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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