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坐在一起，都有些紧张。
毕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和自己的主子坐在一起。
这要是以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主子们坐着，他们哪儿有坐着的份儿？都是站着，或者跪着。
可是在青州王府，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在任何时候提出异议。
而且，夏凌说过，他们不用随时随地跪下。
只要没有外人在，大家说话的时候，都可以拱手表示。
这样的主子，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和王爷坐在同一个高度，大家的心中都有点忐忑。
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
“不是让大家畅所欲言吗？怎么都不说话。”
尽管夏凌给了他们足够多的尊重，可这个时候，他们依旧等着夏凌第一个发言。
毕竟，他是主子。
看大家这样，夏凌剥开一个橘子，缓缓开口。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那本王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这是哲学家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夏凌今天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就是希望大家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干。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圣女。
她从来没听过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现如今，夏凌居然这么问他们，他的目的是什么？
跟在夏凌身后的这段时间，圣女对夏凌的很多做法都无法理解，后来她知道了，那些做法都是因为夏凌是能够算无遗策。
那今天呢？
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吗？
圣女还没想明白，就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了。
“我来说吧！”
是无忧。
看这个样子，无忧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他喃喃开口：“我叫无忧，大家都知道。”
“我以前，也算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后来遭人陷害，多次差点丢了性命。”
“以前，我也不知道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直到遇到了王爷。”
“王爷带着我看到了这个糟糕的世道，也让我看到了他的爱民之心。”
“接下来的日子，我要跟着王爷，帮扶百姓，匡扶正义！”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我要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我要让陷害我的那个人看到，这天下，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一席话说完，无忧梗着脖子，所有人都志气高昂。
这天下，确实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不应该是夏皇一个人的。
夏凌和无忧对视，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一也被感染了，立马接过了话头。
“我是林一，是林家军的老大。”
“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一样，我也是死士。”
“我的出生，就是为了成为一个死士。”
“主人让我三更死，我不能拖到五更。”
“在遇到王爷之前，我知道我的命运就是替我的主人去死。”
“我从哪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替我的主人去死。”
林一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这些死士，和林一都是一样的。
他们出生，就是为了去死，至于他们的喜怒哀惧，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说到这里，林一眼含泪光，十分感激的看着夏凌。
“是王爷，他唤醒了我！”
“他说，他不是我的主人，我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
“他还说，以后见到他都不用下跪，我们年纪差不多，我可以叫他哥哥。”
“他说，大家的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所以不用去理会，怎么活才是最重要的，我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以前，我可能只是一个傀儡，但现在，我已经拥有了思想，拥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我也和无忧伯伯一样，想让这世上的苦难再少一点，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林一的话，就是无数林家军的孩子说的话。
他们已经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这对他们来说，尤其重要。
有了两个人的开头，所有人都开始回答这个问题。
夏凌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每一个人，都在感谢他。
感谢他给予了自己尊重，感谢他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他们现在也愿意为了夏凌卖命，为了夏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之前，这是他们被下达的命令，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只知道应该去做，却不知道为什么。
可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是自己主动自愿地去做这些事。
看起来是一样的，过程却不一样。
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他们是迷茫的。
可现在，他们却很清醒。
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
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事情。
除了这些话，夏凌还听到了许多。
他听到了之前的青州是什么样的，他听到了青州士兵们的迫不得已。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许多。
他听到了这里的民不聊生，听到大家的易子而食，听到许多悲惨的故事。
而这些，都变成了夏凌的动力。
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他已经到了青州，青州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事情说完了，现场只有夏凌和圣女没有说。
大家好奇地看着两人。
一个人是王爷，一个人是宗师境的圣女，大家可不敢要求他们说。
夏凌清了清嗓子，火光下，他的脸十分好看。
“我叫夏凌，是大夏的六皇子，也是这青州的青州王！”
“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夏凌抬头看天，那里的星星亮晶晶。
大家不知道夏凌在说什么，却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而我要到哪里去，我还不清楚。”
“也许最后我会去放羊，也许哪一天睡醒了，我就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
“但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和大家一起努力，让这个世道的人，都能有个活头。”
“让他们知道，来到这世上走一遭，不是为了遭受苦难，而是为了享受美好！”
夏凌的一席话让所有人红了眼眶，甚至连圣女，眼睛都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