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罪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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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逍宇双目失神,眸色空洞,抱着李滢岑,怔怔地看向远处。

徐颉快步上前,欲探寻一番,被金逍宇厉声喝住,“闪开,别碰她!”

唐清风伸手拦住徐颉,冲他摇了摇头,缓步上前,十分小心。

见来人是唐清风,金逍宇双目再度涌出泪水,乞求般望着唐清风,声音颤抖,“师兄......救救她......”

唐清风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李滢岑的颈脉,缓缓缩回手,唐清风皱眉,闭上眼,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悲恸。转而又将手搭在李滢岑纤细的手腕上,想探寻一丝脉象,可老天终究是没有垂怜这对可怜的鸳鸯。

“逍宇,她......让她去吧......”,唐清风站起身,却被金逍宇一把抓住衣袖。

金逍宇低着头,看着怀中的人,呢喃道,“连师兄都不肯救岑儿吗?”

唐清风叹了口气,任由金逍宇抓住自己的衣袖,“我何尝不想救她,可是......我终究不是神仙啊。”

话落,金逍宇抓住唐清风衣袖的手一点点无力,一点点垂了下去。

张世豪一众呆愣在不远处,刘雨辰和徐峄水以袖掩面,已然落泪,张世豪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眼中仍是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围着自己叫师兄的小丫头真的离他而去,永远地离开了。

关子剑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种种,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作为江湖第一杀手,手上沾满鲜血,剑下不知多少亡魂,那些人死在自己吹雪剑时,会不会也有一帮人为其悲恸,泪流不止。那自己死后呢?会有人为自己流泪吗?

良久无言,金逍宇抬手抹去泪水,一脸爱抚看向怀中的人,喃喃自语,“岑儿,我带你去一个世外桃源,一个没有任何纷争的地方。”

说完,抱起李滢岑的尸身,便欲离开。

唐清风伸手拦住,言语中尽是伤悲,“逍宇,她已经走了!”

金逍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清风,“什么走了?师兄,岑儿不就在这吗?我答应你,会带着她去一个没有江湖的地方。”

唐清风阖上双眸,他明白,金逍宇已是伤悲至极,始终不愿承认李滢岑已经不在的事实。

徐颉也上前相拦,“金逍宇,李滢岑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金逍宇侧目而视,看向徐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徐帮主,你在胡说些什么?看在你是我师兄至交的面子,不计较你浑说咒岑儿了,不过仅此一次。”,低头看着李滢岑已无血色的脸庞,声音满是爱意,“岑儿只是睡着了罢了。”

说完,转身欲走。

张世豪此时从悲恸中,缓过些心神,见金逍宇抱着师妹的尸身欲走,登时怒火攻心,掠身上前,探爪,拦住金逍宇的去路,眼神狠辣,死死盯着金逍宇。

“金逍宇!若不是你,我师妹根本不会年纪轻轻殒命于此!就算她不在了,那也是我剑伤宗的人!我今日断不会让你带走她!”

金逍宇眼中也满是仇恨,若不是抱着李滢岑的尸身,他早就拔剑杀了张世豪了,“滚开!她是我的女人,我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张世豪闻言,大喝一声,分双掌,猛击金逍宇。

怀中抱着李滢岑,生怕张世豪的双掌伤了尸身,金逍宇只能左躲右闪。

唐清风、关子剑和徐颉三人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如今的局面,他们没资格再出手干预了。

张世豪的九阴白骨爪如今已经大成,掌风寒冽,此时张世豪满眼怒火,招招致命。

金逍宇连躲数招,但抱着李滢岑终究步伐缓慢,肩头、后背被张世豪打了两掌。

但金逍宇死死抱着李滢岑的尸身不肯松手,将嘴里的鲜血吐在地上,用肩头的衣服蹭蹭嘴角的血迹,抬眸盯着张世豪。

张世豪此时方寸已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便是将李滢岑的尸身带回剑伤宗,面对金逍宇,出手便没了轻重,单立一爪,猛抓金逍宇后心。

金逍宇瞥见张世豪的厉掌,身子向斜后一转,欲躲开,但心绪混乱,加之已然受了内伤,又抱着李滢岑,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张世豪的掌来得太快,金逍宇堪堪躲过,但刚转过身,张世豪的掌便抓了过来,一把便抓住了李滢岑肩头的箭羽。

用力过猛,直接将那支箭羽拔了下来,随着箭羽的扯下,李滢岑肩头又涌出了些许鲜血。

猩红的血映入金逍宇眼中,金逍宇登时发出嘶吼,双目猩红,看向张世豪。

饶是杀伐无数的张世豪,对上金逍宇的眸子,也被那股磅礴杀意惊得背后发凉,将手中的箭羽丢向一旁,分双爪,俯身,盯着金逍宇。

唐清风斜上一步,探手将那支箭羽接住,撤回身子,将箭尖凑到鼻尖,一嗅,血的腥味难以掩盖一股苦涩的气味。

唐清风一皱眉,这股味道自己没法确定是什么,但李滢岑嘴唇暗紫,那这箭头上八成是某种剧毒,不然,仅右肩一箭,断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使人毙命。

金逍宇俯身,轻轻将李滢岑放在地上,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抚了抚李滢岑的脸颊,缓缓起身,掣剑,转过身,恶狠地望向张世豪。

仰天长啸,伸手摸进腰间的口袋,掏出玉瓷瓶,挑开火封漆,将其中的蛊药吞入腹中,旋即丢掉瓶子,双指抵在剑上,抬眼盯着张世豪,“今日吞了这聚灵蛊,誓要灭了你剑伤!”

唐清风看向关子剑,“他身上怎么会有聚灵蛊这种东西?”

关子剑一脸不可思议,侧目看向他,“这东西不是你让人给他的吗?我取药时,你那佳人给的。”

一番话,让唐清风更加确定给药之人断不是那个人!

聚灵蛊这东西别说自己,就连剑谷里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给金逍宇。

“不可能,我从未得到过这东西,给你药的人容貌什么样子?”,唐清风有些急切。

唐清风的回答让关子剑一愣,刚要回想给药之人的容貌,金逍宇却发出阵阵低吼。

金逍宇突然以剑拄地,用手捶头,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双目流出两道血泪,额角青筋暴起,脖项的血管突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

眼前一幕令张世豪愣在原地,众人看着状如疯魔的金逍宇,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

金逍宇身子怪异地扭动着,双颊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头发也迅速变白,不一会儿,发如白雪,脸颊内塌,双目深陷,眸色猩红,口中发出瘆人的低吼。

张世豪心一横,趁着金逍宇身子颤抖时,纵身上前,双爪一前一后,猛然抓向金逍宇。

只在瞬息间,金逍宇猛然抬头,抡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两掌相碰,张世豪的身子如同风吹枯叶,直直向后射出。

刘雨辰和徐峄水踏步上前,接住张世豪的身子,三人后退十数步才站稳。

张世豪胸中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颤,抬手捂住胸口,额前顿时冒出冷汗,与金逍宇相碰的右手不住地颤抖。

刚刚与金逍宇对掌,张世豪只觉得被一股奇大的力道抵住,而且金逍宇的手掌硬如金石,自己的一掌如同打在泰山上一般,金逍宇的内力如同洪流,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唐清风三人也惊呆在原地,眼前的金逍宇如同鬼怪,早已没了原先的模样,吞下那蛊药后,只在片刻之间,就已变化成这般模样,令人后背发凉。

金逍宇转眸看向唐清风三人,盯得三人一阵后颈寒意不断,可金逍宇并未上前,只是朝唐清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抱起李滢岑的尸身,钻入林中,身法状如鬼怪,瞬息间消失不见。

张世豪捂着阵痛的胸口,瞥了一眼唐清风三人,朝身后摆摆手,在刘雨辰和徐峄水的搀扶下,转身离去,剑伤宗的弟子随即也如潮水般退去,空地中只留下唐清风、关子剑和徐颉三人。

唐清风沉着脸,看向关子剑,“你说说给你药的人,长的什么样子。”

关子剑仔细回忆着自己到叶玲崖的前后情景。

上了叶玲崖顶,云开阁门前只有一名白衣弟子。说明来意后,自己便将血龙玉佩了过去。

那名弟子接过,仔细观瞧一番,便转身进了云开阁。不久便手捧着一口描金匣子出来交给自己。

自己接过匣子打开,里面赫然便是剑会上被唐清风一举摘下的重彩,那三株神药。

而后自己就将匣子用绸布包了好几层,背在背上,随后下了山。

刚到半山腰的时候,听见身后风声裹挟着脚步声响起,便停下身形,向后望去,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女子飘然而至。

那女子将一个玉瓷瓶递给自己,声音清冷无比,“这是唐清风让你转交金逍宇的聚灵蛊,但他嘱咐说,让你一定不要告诉金逍宇,这药是他给的,切记。”

而后,这女子就转身离去,身法很快。

关子剑将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连细节之处也不曾落下。

唐清风陷入沉思。

他很确定关子剑口中的女子自己并不认识,云开阁未曾收入任何弟子,平日里也没有人会去。而且云开阁背靠剑谷禁地,住着不少竹玄的老怪物,寻常人根本进不得。

“你看清那女子的样貌了没有?或是其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徐颉问道,他见过跟在唐清风身旁的那个年轻女子,知道和给关子剑蛊药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关子剑眉梢微挑,想起了些什么,轻笑一声,“那女子的手生得极好看!可惜右手腕上有道淡淡的伤痕,一看便知是新伤。那么好看的手,竟这般不小心。”,一句话引得唐清风和徐颉一阵皱眉,觉得眼前这个江湖第一杀手竟这般没谱。

旋即,关子剑脸色严肃起来,“那女子身上有股极重、极寒的杀气,面对那股杀气,连我都觉得有些压抑。”

极重、极寒的杀气......这种杀气,令唐清风和徐颉想起了华山论剑上遇到的古冢传人。

唐清风偏头思索着什么,半晌,他猛然抬头,眸色深邃,“剑会上,流川刃确实划过了王铷镧的手腕,只是当时我没有注意到。”

徐颉闻言点头,“看来这个古冢派有点意思,得派人查查。”

关子剑一头雾水,看看两人,“王铷镧是何人?什么古冢?”

唐清风有些玩味地看着关子剑,“古冢是在华山剑会突然闯入的一支队伍,出手的四人武功很高,为首的便是一个叫作王铷镧的女子,很可能就是你在叶玲崖遇到的人。而且,她还是七绝剑后人。”

提到七绝剑,关子剑也是微微怔住,想不到已经失传二十多年的杀人剑竟又重现江湖。而且还不知为何,其传人会掺和到四大宗门的纠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