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宪登台做了一席简短的演讲,围绕“爱心无限、共享未来”的主题,呼吁各界仁人为回馈马交贡献力量。举杯宣布酒会开始,邀大家开怀畅饮,与重要来宾亲切交谈之后,便在保全人员的护送下匆匆退了场。
随行的番佬都没走,转眼就跟在场的名流精英打成了一片,跟熟人热情拥抱,与嘉宾谈笑风生。其中不乏一些熟面孔,有的打过交道,有的曾登门拜访,当然也少不了那个仪表堂堂的戈士塔。隔着混乱的人群,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确认那身高贵的“人皮”出自索菲亚之手。
下意识地环视四下,感觉她就在附近。跟路过的朋友聊了几轮之后,终于在人群的缝隙里发现了她——
一身合体的毛纺套装,小穹顶礼帽,保守的丝巾之下,碧绿色双层翡翠珠链与食指上巨大的翡翠戒指交相辉映。玉手白皙,握一只简单而小巧的黑色晚宴手袋,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与几位警界的大佬惬意闲聊。
目光在那碧海般的戒面上良久定格,脚步突然像被什么绊住了,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没有勇气再走近她……
落荒而逃,叫司机下车,独自驾车开到海边一处没人的地方,发了一通疯,坐在车里大哭了一场:发现自己好傻,幻想她爱他。她的世界里只有利益,没有爱情,他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走进“帝豪”,叫挞沙把大伙都叫来,喝了太多酒,醉得不省人事。事后,五哥告诉他,那晚他一直在哭,也不理人,谁也拦不住,谁也劝不住……
他谎称生意遇到了瓶颈,随便搪塞了过去。心里暗暗发誓,他和那个女人到此为止,不会再有生意以外的关系了。
失意的时候,又想起了阿娴。据皮蛋说,对方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好像发财了。
打烊时间,叫司机停在路边偷偷观望,只为了看一眼,看看她究竟跟什么人在一起,明知道这段关系再无挽回的余地。有一点想她,他知道阿娴是真心的,怪他鬼迷心窍,不懂得珍惜。
他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捧着真心的人他不要,非要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谈感情。比起冰冷的神殿,他更喜欢多情的市井,怀念携手在海边漫步的日子,他想要的,不过是那样一个人……
错过了索菲亚的生日,他答应过替她庆祝。那天他哪儿都没去,一个人关在屋里。对方也没有怪他,连个电话都没打,也可能忘了,原本就无足重轻。
直到半年以后,索菲亚突然来到了恒盛,介绍一位朋友给他认识,“Sam,梅尔先生有意出让‘永鑫’的股票,他手上有五百万股,占总数的25%。他想一次出手,你有没有兴趣?”
看了看她,仿佛不太感冒,拾起商业化的套路欲擒故纵,“眼下出口疲软,靠做实业起家的公司都在垂死的边缘。我没有特别的兴趣。不过,也可以聊聊,总不能驳了索菲亚的面子。如果有前景,我手里刚好还有一笔闲钱。”
女人淡淡一笑,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Sam,梅尔先生是自己人,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你的情况,他都清楚,‘永鑫’是你的祖产,你想拿到企业的控制权。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你谈。亲自登门,足见其诚意。”
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学生,被训斥了,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梅尔先生想要金钟那块地的股份,完善他的商业版图。”像个专业的掮客,直入正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呵呵,那块地是不是被彩蛋砸中了?最近这么多人感兴趣。”他也听到了一点风声,要是落在地铁规划的路线上,预期的收益何止千倍。
坐在旁边观望的梅尔先生终于开了口,“黄先生,我也是听闻你家里的事,怀着几份同情,才冒昧前来。”年过半百,一身三件套的深色竖条纹西装,金链怀表,看起来相当老派,“当然,那块地对于我也很重要。若是拿不到手,对手就会打乱我的商业布局,后面的困难就更大了。”
重生沉默了几秒,坦言道,“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梅尔先生,那就容我再考虑考虑;这么大的事情,我一时也很难答复您。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您的诚意我铭记在心,倘若我想好了,一定登门拜会您。”
事情没谈拢,还是要尽地主之谊。大家一起吃了顿便饭,聊到深夜才安排司机把梅尔先生送回酒店。
看着轿车驶出了视线,索菲亚转身望向他,轻声问道,“改主意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也对。赚钱更重要。”并不怪他。在她看来,放弃‘永鑫’的股份不失为一种明智。夺回家族企业是他的梦想,但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她对此并不看好。然而,梦想就是梦想,那不一样。
“你是为了帮我,还是帮他?”口气温和,但表情不友好。
“你和梅尔先生都是我的朋友,刚好可以解决彼此的需要,我只是承担了穿针引线的工作。如果你改了主意就算了,我去跟梅尔先生说。”
沉默了几秒,挑眉笑道,“不是钱的问题,是立场。想让我帮英国人一把?”
“我没想那么多。他手里攥着大量的股票,我答应过帮你,我以为你需要。”不久前,华资参与了地铁中心站点发展权的投标,双方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不过在商言商,她并未认真地考虑立场。
“咱们俩不是一边的。”她的金主是英国佬。
“对不起,Sam,是我冒昧了。机会难得,所以——”
“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愣住了,礼貌的微笑,眼中瞬间泛起泪光……
喉结耸动,回避看她,暗暗吞了口吐沫,“我送你回去吧。”
美睫低垂,唇角微微抽动,“我的事,你不要管了。”挺起胸膛,急步穿过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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