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巅之上,那道模糊身影如鬼魅般矗立,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死死锁定在玄智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上。
狂风裹挟着冰粒呼啸而过,刺骨的寒意直钻入骨髓,令人不自觉地缩紧肩膀。
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众人依旧能感觉到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仿佛被一头潜伏在暗处的洪荒猛兽盯上,随时可能暴起发难。
那种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利爪,悄然攀附在心头。
玄智脚步未停,只是淡淡道:“不必回头,那东西暂时不会追来。它在等,或者说,在‘引诱’。”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在众人心头轻轻一照。
铁牛此刻却一反常态,沉默寡言。
他魁梧的身躯微微佝偻,每一步都踩得极深,仿佛在积雪下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宣泄着胸腔中那股悔恨与茫然交织的复杂情绪。
先前玄智那句“若无悔意,如何成佛”如暮鼓晨钟,在他心头反复回荡。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逞凶斗狠,为了几两碎银、一句口角便与人不死不休;想起了那些被他一双铁拳击倒,再也未能站起来的对手;甚至想起了家中老母临终前,那双带着牵挂与失望的眼神……这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铁牛大哥,你没事吧?”红妆见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了一句。
她手中的星轨罗盘依旧指针乱颤,显然此地的磁场混乱到了极点,那股扭曲路径的力量并未因他们暂时脱险而消散。
铁牛微微一愣,嘴唇颤抖了一下,才声音沙哑地说:“我……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太混账了?”
玄智并未回头,只是声音清晰地传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执着于过去,只会让你深陷泥潭,成为下一个‘贪劫’残影。”
此言一出,铁牛浑身一震。
他想起那具与自己容貌酷似的尸体,那冰冷而空洞的眼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怕。
是啊,如果自己一直沉溺于暴戾与愤怒,不懂反思,恐怕下场也会如那残影一般,化为一缕不散的执念,永世不得超脱。
老向导在一旁听着,浑浊的老眼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玄智大师所指的东南方向,若老朽没记错,穿过这片乱石坡,再翻过一道冰川裂谷,应该就能看见‘黑风口’了。那里……是本地人绝不敢靠近的禁地。传说中,那是通往地脉深处的入口,也是当年古战场怨气最重的地方。”
“黑风口?”红妆蹙眉,“听名字就不是善地。”
“何止不是善地,”老向导苦笑,“据说百年前曾有不怕死的探险队进去,没一个活着出来的。有人说里面有吃人的妖兽,也有人说……里面镇压着某个了不得的东西。”
玄智脚步一顿,望向东南方那片愈发深沉的黑暗,语气坚定:“越是凶险之地,越有可能藏着我们此行的关键。那扭曲空间的源头,或许就在其中。”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空气中的寒意却不减反增,带着一种刺骨的阴冷。
他们脚下的积雪不再松软,而是变得坚硬如铁,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山野中显得格外清晰。
“大师,你看!”红妆忽然指着前方。
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看大小并非人类,倒像是某种巨型野兽留下的,每个脚印都深陷雪中,边缘锋利,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更诡异的是,这些脚印周围的雪,隐隐泛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腥臊的气息随风飘来,像是腐肉与鲜血混合的味道。
“是血!”铁牛低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开山斧,先前那股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反思后的沉稳与决绝。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匹夫之勇的莽汉,但骨子里的血性与担当却未曾消减。
玄智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片刻,眉头微皱。
他缓缓闭上双眼,掌心贴地,一丝灵力顺着地面渗入雪层。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如电:“这血迹尚新,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闯入此地的‘客人’。而且,这气息……有些熟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先前那黑影身上的怨气!它果然在引我们入毂!”
众人心中一凛。
那道黑影的诡异与强大,他们先前已经领教过。
如今它似乎有意引导他们前往某个特定地点,其用心不问可知,定然是凶险万分。
“怕它个鸟!”铁牛怒目圆睁,吐了口唾沫,“俺老牛倒要看看,它能耍出什么花样!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话虽如此,但他握斧的手却更加沉稳,脚步也变得谨慎起来。
玄智赞许地点点头:“有此心境,方能破除万难。走吧,既然它设下了局,我们便去闯一闯。记住,无论遇到何种景象,守住本心,切莫被外相所迷。”
他们循着那诡异的血色脚印,一路向东南方深入。
地势越来越险峻,两侧的山壁如同被巨斧劈开一般,陡峭险恶,其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
寒风掠过岩壁,发出尖锐的呜咽声,宛如冤魂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风雪骤歇。
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在谷地的尽头,一座巨大山体的阴影之下,一个幽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洞窟入口,赫然显露出来。
还未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与腥甜混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令人作呕。
那气息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蛮横威压。
洞口周围寸草不生,连积雪也比别处稀薄许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从洞内散发着热量与不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里,连风声都似乎被这洞窟吞噬了进去。
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凝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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