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智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颤抖和茫然，在这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被选中……但我也只是其中之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玄智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僧人忍不住急声问道，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安，眼中透着几分惊惧，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去。
被金光强行摄来此地，已是匪夷所思，如今玄智这番话，更是让他们如坠五里雾中，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红妆凤眸微凝，上前一步，目光在玄智和那口诡异的铜钟之间流转，声音清冷而锐利：“玄智，你看到了什么？‘汝非唯一’，这钟上新出现的字，与你方才的失神有关？”
玄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翻涌的气血。
他额角渗出细汗，手指微微颤抖，似乎仍未能从幻境中完全抽离。
那幻境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遍体生寒，仿佛还能听见夜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响，感受到血水滑过脚背的冰冷触感。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红妆身上，声音艰涩地道：“我看到了……灭门之夜。”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花。
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玄智的身世，那场惨绝人寰的血案，是悬在整个正道头上的阴影，也是玄智心中最深的痛。
此刻，他的声音仿佛还带着那夜火光映照下的灼热，令人心悸。
“不仅如此，”玄智握紧了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陷入掌心，“我还看到了那个黑袍人，以及……以及他身后，另一个我。”
“另一个你？”红妆秀眉紧蹙，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手中长绫轻轻一扬，发出细微的布帛摩擦声。
“是的。”玄智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一个穿着黑袍，手持佛珠，面容与我一般无二，眼神却冰冷得不似凡人，仿佛……仿佛是执掌生死的判官！他告诉我，他是我第一世的记忆，是最初的钥匙。”
第一世的记忆？最初的钥匙？
这些字眼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一时间，山谷内针落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连风都不敢再吹动一片落叶。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牵扯到了轮回转世，甚至是更为古老而神秘的秘辛。
红妆沉吟道：“我在这寺庙墙壁上发现了《金刚经》的残卷，上面的字迹，与我曾在‘镜湖照心’神通中窥见的画面如出一辙。当时我便觉得此地非同寻常，似乎在很久以前就与某种宿命产生了关联。现在看来，一切都指向了你，玄智。”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汝非唯一’，如果那个黑袍的‘你’是你的第一世记忆，那么，这句话是否意味着，像你这样的‘钥匙’，或者说‘被选中者’，不止一个？”
玄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个黑袍身影投下的阴影。
如果红妆的猜测是真的，那这背后隐藏的真相，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和庞大。
他被选中，不是因为他的天赋，不是因为他的佛法，而是因为某种他尚不清楚的“第一世”的因果。
而他，仅仅是这庞大棋局中的一颗棋子，甚至可能只是“之一”。
“这口钟……”玄智再次望向那半塌屋檐下的铜钟，钟身古朴，铭文诡谲，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巨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香灰混合铁锈的味道，令人作呕。
“它与归命钟究竟有何联系？为何能引动我的记忆，甚至……显现出另一个我？”
无人能够回答。
山谷内的风，不知何时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光影，却无法驱散这片土地上的阴霾。
空气仿佛凝固，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仿佛连心跳都变得沉重缓慢。
那口铜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钟身上的铭文似乎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冥之感。
偶尔传来一声金属的轻鸣，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在低声嘶吼。
玄智紧盯着铜钟，方才那股熟悉的波动再次从钟面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所谓的“第一世记忆”并未随着幻境的破裂而消失，反而像是被这口钟锚定在了此处，正在蠢蠢欲动。
“他……他要出来了！”玄智猛地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极度的恐惧。
众人闻言，无不骇然，纷纷运起功力，严阵以待。
他们虽然不明白“第一世记忆”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从玄智的描述和此刻紧张的气氛来看，绝非善类。
红妆更是俏脸生寒，素手一翻，一柄赤红如火的长绫已然在握，周身真气鼓荡，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口铜钟之上。
就在此时，那口铜钟之上，先前浮现“汝非唯一”字迹的地方，此刻正散发出幽幽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光。
钟身表面温度骤降，周围的空气仿佛结出一层薄霜。
紧接着，异变陡生！
钟声未响，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震得众人气血翻腾，耳膜隐隐作痛。
玄智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吸力从钟身传来，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再次扯入其中，又或者……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钟里，从那幻境的裂隙中，挤出来！
那微光陡然炽盛了一瞬，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在凝聚成形。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目标直指玄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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