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极光持续了整整三天。
千夏站在奶茶店屋顶，望着天空中流动的青色光带。那些光芒在云层间蜿蜒，勾勒出的不是自然极光的柔和曲线，而是精确的几何图形——正六边形嵌套着斐波那契螺旋线，每个交点都闪烁着青铜色的星芒。
它们在测绘。陆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今天换了件黑色冲锋衣，左手完全变成了青铜机械臂，指尖不断滴落液态金属，在地面形成微小的甲骨文字。
千夏没有回头：测绘什么？
地球的文明参数。陆仁的机械臂突然伸长，指向天空某处，看那个光点。
云层间隙中，一颗陌生的星辰正在移动。当千夏眯起眼睛时，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放大图像——那不是星星，而是一艘微型青铜飞船，外形如同古代量斗，底部伸出无数发光的触须探入大气层。
《考工记》里记载的欹器。陆仁的机械臂收回时带起一串数据流，用来测量文明水平的容器。
千夏脖颈后的皮肤突然刺痛。她摸到那里新浮现出的凸起纹路——不是之前的钥匙印记，而是一个微型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南极冰盖·第7号钻探点
科考队的帐篷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地质学家杨教授盯着岩芯样本，手套上沾满了诡异的青铜色冰晶。样本内部封存着某种机械结构的碎片，齿轮上刻着与玛雅历法完全一致的纹路。
教授！助手冲进帐篷，平板上显示着刚刚钻透的冰层下方影像，您看这个！
杨教授凑近屏幕，瞳孔骤然收缩。冰下三百米处，整块大陆架上铺满了青铜电路板似的结构，而中央位置...
这是......他的声音发抖，一座城市？
图像放大后显示出的，是无数青铜建筑组成的立体矩阵。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建筑的风格分明是夏商周三代的混合体，却有着未来科技般的精密结构。
帐篷外突然传来队员的惨叫。杨教授掀开帘布的瞬间，看到冰原上隆起数十个青铜色喷泉，每个泉眼都在向外喷射液态金属。这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人类形态，落地时已经变成与队员一模一样的复制体。
文明采样开始。其中一个复制体用杨教授的声音说道，它的眼球内部转动着青铜齿轮，请配合填写试卷。
奶茶店地下室
千夏盯着墙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现在数字变成了[89天03小时47分]，但每次眨眼后，减少的幅度都不一致。
时间流速被干扰了。快递员陆仁蹲在角落组装某种仪器，零件全是青铜材质，南极的采样已经启动，接下来是复活节岛、百慕大和......
陆仁。千夏突然打断他，你到底分裂成多少个了？
三个陆仁同时停下动作。医生版本推了推眼镜：取决于你指的是本体还是副本。从东京塔事件后，我们就开始......
量子态叠加。黑伞陆仁接话，伞尖滴落的金属在地面组成薛定谔方程，每个观测者看到的版本都不同。
千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意识到，每当视线移开，这些陆仁的细微特征就会变化——医生的领带颜色、快递员的制服logo、甚至他们瞳孔中金光的比例。
墙上的青铜液体突然聚合成屏幕，显示出一段实时画面：复活节岛的摩艾石像正在移动，它们底座下伸出青铜根系，像巨型打印机般在岩床上刻出复杂纹路。
试题第一题。三个陆仁异口同声，文明存续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太平洋上空·平流层
商业航班的乘客惊恐地看着窗外。极光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色眼睛，每个虹膜都由无数微型的《永乐大典》文字组成。当瞳孔聚焦时，整架飞机突然透明化——所有人看到自己的骨骼变成了青铜材质，内脏表面浮现出甲骨文。
不要害怕。空乘人员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她的声带振动发出金属回音，这只是体检。
第九局北极监测站
秦昭的机械义眼炸出火花。他面前的量子计算机正在解算一组来自冰川深处的信号，屏幕上不断跳出类似殷墟甲骨文的符号，但排列方式却是二进制代码。
不是评估......他撕开右臂皮肤，露出下面的青铜电路，他们在......
郑岩突然拔枪射击。子弹穿透秦昭的眉心，却没有鲜血——只有青铜微粒从弹孔涌出，在空中组成新的文字：
[错误答案：暴力]
整个监测站的墙壁开始溶解。郑岩后退时撞到控制台，无意中按下了某个古老按钮。隐藏的舱门滑开，露出里面尘封的青铜鼎——鼎内盛满液态光，表面浮动着《山海经》所有异兽的立体投影。
原来你们早就......郑岩的质问戛然而止。他的影子突然自主行动，化作青铜锁链缠住了他的喉咙。
奶茶店地下室
千夏面前的青铜屏幕切换成全球地图。九个红点正在闪烁：南极、复活节岛、百慕大、喜马拉雅山脉、撒哈拉之眼......每个点位都延伸出青铜色的能量线，在空中编织成某种立体符文。
第二题。陆仁们的声音出现杂音，像是多个时空的版本在同时发声，如何证明文明值得延续？
千夏的罗盘印记灼痛加剧。她突然看到幻象：自己站在某个青铜殿堂中央，四周悬浮着无数文明切片——从石器时代到量子纪元，每个时代都被封装在透明立方体中。而殿堂上方，巨大的天平正在倾斜，一端托着地球，另一端是......
我们的答案不重要。她喃喃自语，你们早就设定好了标准。
医生陆仁突然摘掉眼镜，露出完全青铜化的眼球：错。考试从来都是双向的。
墙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88天15小时29分]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00天00小时00分]。
整个地下室开始崩塌，露出外面浩瀚的星空——他们早已不在东京，而是悬浮在近地轨道的青铜平台上。下方地球表面，九个光点同时爆发，连接成覆盖全球的青铜网络。
最终考场已就位。三个陆仁融合成一体，完全机械化的身躯展开青铜光翼，考生姓名：人类文明。
千夏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透明化。无数历史画面在皮肤下流动，从原始人第一次使用火焰，到量子计算机解出九鼎密码。而在所有记忆片段的尽头，站着穿航天服的陆仁，他手中捧着的不是星辰......
是一杯珍珠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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