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羽的耳膜被寂静压得生疼。
他盯着掌心逐渐黯淡的北斗星纹，皮肤表面凝结的冰晶正随着呼吸开裂。
这里没有天地之分，灰白色迷雾像活物般在周身游走，每次抬脚都能感受到某种粘稠的阻力。
灵眸传来针刺般的预警，却始终找不到具体方位。
农泽的铜钱应该能熔穿黑岩...他摸着腰间空荡荡的暗器囊，突然记起农泽最后掷出的那枚熔化的铜钱。
右肩传来灼痛，被白光侵蚀的星核力量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比他三天前刚突破武师境时还要狂暴。
三丈外的迷雾突然剧烈翻涌。
季羽后撤半步，靴底在虚空中踩出淡金色涟漪——这是农泽教他的踏星步，此刻却连半成功力都使不出来。
迷雾中浮现出半透明的轮廓，像是裹着人皮的冰雕，每根手指都垂着三尺长的霜刺。
活人？冰雕的声带仿佛结了冰碴，守门人居然放进来个活人。
季羽的右手指节发出爆响。
他在坠落过程中就试过调动星核，此刻经脉里流转的已不是熟悉的星辰之力，而是某种带着腥甜的冰凉气息。
灵眸突然刺痛，他条件反射般偏头，三枚冰锥擦着耳畔射入迷雾。
武师境的蝼蚁。冰雕抬起右手，身后凝结出数百根悬浮的冰棱，倒是具不错的容器。
季羽突然注意到对方左胸位置有团模糊的光晕。
这是灵眸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自主触发，他强行压下心头惊诧，踩着紊乱的星步在冰棱雨中穿梭。
被削断的衣角瞬间冻成冰片，右臂传来的麻木感让他想起三日前被武王级凶兽毒液浸透的恐怖。
农泽说过...他翻滚着躲开地面突刺的冰柱，腰间的玉坠突然发烫，当力量被压制时，呼吸就是武器。
玉坠里储存的星火轰然炸开，这是灵蝶用十二道金线为他编织的保命符。
冰雕发出尖锐的嘶鸣，季羽趁机将紊乱的星核之力灌注双腿，在迷雾中撕开条狭窄的通道。
北斗星纹突然在掌心闪烁，指引着某个方向传来微弱的共鸣。
身后传来冰川崩塌般的巨响。
季羽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那些霜刺正在重组，迷雾里伸出无数半透明的触手。
右脚的靴子开始结冰，灵眸的预警刺痛已经蔓延到太阳穴，但他突然发现——冰雕胸前的光晕出现了裂痕。
容器要完整才有价值。冰雕的声音忽远忽近，季羽左前方的迷雾突然凝结成冰墙。
他急转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尚未痊愈的爪痕，那是三日前替灵蝶挡下武王级凶兽留下的伤。
冰墙突然震颤着裂开缝隙。
季羽将最后的星火聚在指尖，北斗星纹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
他看清了冰墙后漂浮的青铜残片，那上面的云雷纹与农泽的龟甲占卜器如出一辙。
当冰雕的霜刺即将贯穿他后心的刹那，残片上的铭文突然亮起，迷雾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
冰雕的嘶吼戛然而止。
季羽重重摔在青铜残片上，发现四周的迷雾退成了灰白色帷帐。
掌心的北斗星纹重新稳定下来，虽然力量只剩三成，但经脉里乱窜的寒气已被压制。
他摸着青铜残片边缘的齿痕，突然想起农泽说过云雷青铜遇圣则鸣的典故。
帷帐外传来新的脚步声。
季羽无声地攥紧残片，灵眸的刺痛比先前减弱许多。
他能清晰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正在空中凝结成冰晶，而那些冰晶坠落的速度...比正常情况慢了整整七倍。
当第二道身影撕开帷帐时，他瞳孔微微收缩——来者颈侧浮动着半开的莲花金纹。
季羽的指节在青铜残片上压出青白痕迹。
新出现的幽灵身影悬浮在七步之外，颈侧莲花金纹泛着诡异的紫光。
灵眸突然传来灼烧感，他看到对方周身缠绕着数百条半透明的丝线——这些丝线另一端竟连接着方才被击碎的冰雕残骸。
圣者遗物？幽灵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暴涨三倍。
季羽翻身滚下残片时，原先所在位置已被五根骨刺贯穿，飞溅的冰碴在他脸颊划出血线。
经脉里好不容易压制的寒气又开始翻涌，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灵眸骤然清明。
那些丝线在视野中愈发清晰。
季羽注意到每当幽灵抬手的瞬间，左肋第三条丝线就会剧烈震颤。
他假意踉跄着后退，靴跟重重磕在青铜残片边缘。
当幽灵再次挥出骨刺的刹那，他旋身将残片上的云雷纹对准那根关键丝线。
青铜与骨刺相撞迸出火星。
季羽虎口崩裂的瞬间，灵眸捕捉到丝线断裂的闪光。
幽灵发出类似陶器碎裂的怪叫，暴涨的右臂突然萎缩成枯枝模样。
季羽趁机将星核之力灌入残片，云雷纹亮起的刹那，整块青铜竟化作流光没入他掌心。
北斗星纹突然在额间显现。
季羽感觉有股温热力量从掌心涌向心口爪痕，三日前灵蝶用金线缝合的伤口突然发烫。
迷雾被骤然驱散十丈，他清晰看见幽灵胸口浮现出与冰雕相似的裂痕——这次的位置正好对应武者突破时的气海穴。
原来如此！季羽想起农泽月前醉酒时提过的傀儡丝秘术。
他故意卖个破绽，当幽灵扑来的瞬间突然矮身，蓄满星火之力的手刀精准劈在裂痕中心。
青铜残片残留的圣者气息轰然爆发，幽灵胸口的莲花金纹竟开始片片剥落。
凄厉尖啸震得迷雾沸腾。
季羽趁机后撤，却发现四周灰白帷帐正在褪色。
灵眸突然刺痛，他看到无数细碎光点正从幽灵溃散的身体里涌出，这些光点没入迷雾后，远处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啸声。
三百步外的灵蝶猛然按住心口。
她缝在季羽伤口里的金线正在发烫，青玉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阿羽在调动圣器...她咬破手指在罗盘画出七星阵，十二道金线从袖中飞出结成光网，农大哥说的没错，青铜残片果然是钥匙。
季羽后背突然撞上某种温软屏障。
他转头看见灵蝶的金线不知何时穿透虚空，在自己周身织成淡金色的茧。
幽灵彻底消散的位置浮现出青铜残片虚影，上面新增的裂痕与农泽龟甲的裂纹走向完全一致。
容器...钥匙...季羽擦掉嘴角血沫，突然发现退散的迷雾边缘开始凝结冰霜。
灵眸预警的刺痛转为持续钝痛，他看到无数模糊轮廓正在灰白色帷帐后聚集——每个轮廓胸口都带着相似的裂痕光晕。
灵蝶的金线突然剧烈震颤。
季羽刚要开口，整个空间突然响起瓷器接连碎裂的脆响。
他握紧残留着青铜余温的右手，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冰晶阵列——这些冰晶正以特定规律排列，竟与农泽教他的天罡步法暗合。
当第一声冰锥破空声传来时，季羽已经踩着冰晶跃起。
他故意用星火点燃两缕金线，爆开的火光里映出密密麻麻的幽灵轮廓。
灵蝶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而更糟糕的是，北斗星纹此刻在他掌心忽明忽暗——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外界存在某种错位。
冰晶阵列突然全部转向。
季羽在俯冲过程中瞥见某个幽灵颈侧残留的莲花金印，那图案竟与三日前凶兽额头的奴印完全重合。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农泽熔化的铜钱、突然出现的青铜残片、灵蝶反常的感应...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交织成网，而此刻收紧的网口已抵在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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