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喧哗?”
见吴家夫人邓福君走来,老师傅和小学徒马上噤了声,停止了拉扯。
“大夫人好!”
“远远的就听见你们吵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傅揪着小学徒的衣领子,把他拽到了前面,开始向邓福君告状。
“夫人您受惊了,都怪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边说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小学徒。
“他给那畜生做饭,把奴才珍藏多年的陈皮给加进去了,整个府上都没他这样没见识又没脑子的小崽子!”
“不是的夫人,让厨房每日给小狗做饭是老爷安排的。但是今日烹的是剩下的羊杂碎,膻味太重了,奴才看桌子上的小盒里有橘子皮,正好可以去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师傅珍藏的陈皮啊。”
“呸,老爷仁心,但那畜生就是畜生,你小子连畜生和人都分不清了!”
“够了。”邓福君听不下去老师傅略带刻薄的发言。
看邓福君有点怒了,老师傅也没再说话了。
气氛有点僵,邓福君决定采用了小说里的惯用方法,两个人都不得罪。
“好啦好啦。这位师傅,他欠你的钱,我来替他还吧。”
听到邓福君都这么说了,老师傅也只好作罢。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学徒连连道谢。
“行了,我今天来厨房是有事要拜托你们。”
老师傅:“夫人请讲。”
“今天是我过门第一天,给府上所有下人都准备一碗免费的粥吧。”
“是,夫人。可夫人,这小崽子在我手底继续干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都说了会替他还你钱吗?”
“夫人您误会了,奴才的意思是,给这小子调到别的地方去吧。”
老师傅压低了声音,靠近邓福君一点说:“这陈皮并不是我的私有财产,是我和厨房其他伙计一起留着的,上面都写着编号,有的更是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寄托了心中的愿望念想,若是留他下来,就算我愿意,大伙心里也绝对不能痛快。虽然我对小硕一直很严格,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就是那样无情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告诉厨房把我吩咐的事做了吧。”邓福君说,“你,是叫小硕吗?先跟着我,我到时候给你安排别的差事。”
听了邓福君的话,小学徒扑通一声面朝老师傅跪在了地上。
“师傅,师傅,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啊!师傅,我不想到别的地方,我只想在您手底下干活,陪伴着您老人家,师傅!”
老师傅生气地朝他喊道:“胡闹!你这个混账东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我站起来!”
小学徒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开始一边啜泣一边拉着老师傅的衣角。
老师傅别过头,两手无奈地搭在身前,不去看小学徒,说道:“我不能做主这件事,我不能留你……你……”
“想不到这老师傅看似凶恶,实际上两人的关系还挺好呢。”邓福君想。
邓福君走上前去,要搀起小学徒,谁知这一举动却把小学徒吓的受宠若惊。
“夫人……”
慌乱中,小学徒抬起了头,又赶忙低了下来。
邓福君一瞥间,看清了小学徒的脸。这是一张十三四岁少年的脸,很普通,但也算得上秀气,可引起邓福君注意的是——这张脸,竟然神似她的表弟!邓福君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和表弟的感情很好,待自己的表弟就像自己的亲生弟弟一般,在表弟去外地上初中以前,邓福君和表弟每天都一起上下学,而逢假日的时候,邓福君和表弟就一起去小土丘上追打着玩。虽然她只看见了小学徒一眼,但是她能清晰的感到,有很熟悉,很温馨的感情涌上心头……
毕竟古人还是重视尊卑有别,邓福君放弃了想搀扶他的想法,而后开口说道:“好了,你不要慌。你先跟我走。”见小学徒还是不动容,邓福君又凑近了小学徒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师傅有话要嘱咐你,如今你在这耗着也没有什么用,不如一会儿听听你师傅的想法,对你来说,这才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小学徒不敢抬头看邓福君,但邓福君有磁性又稳重的声音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很有威严、很成熟的女中豪杰的印象,这声音和话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引力,让小学徒不得不顺着邓福君的指示去做。
这之后,邓福君便走向回自己房间的路,而小学徒在后面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着。
路走到了中途,正好到了府上的花园,邓福君便停住了脚步。
“呼——咱们就在这里谈吧,你应该不是就叫小硕吧,你的全名叫什么?”
“王……王硕。”
邓福君满意地点了点头,轻笑了两声。
“好了,王硕小弟弟,这里也没有人,你放松点吧。”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惊恐又忐忑的样子,邓福君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别害怕,我很和蔼的,还能吃了你不成?”
王硕开始有点放下了戒备,将耸起的肩稍稍垂下。
“夫人,您刚刚说我师傅有事嘱咐我……”
邓福君打趣道:“对呀,你抬起头我就告诉你,这么俊的小伙子,一直低着头可不好看。”
王硕腼腆的一笑,抬起了头,但是脸上还是焦急的神情。再次看见少年的脸,邓福君感觉更亲切了,她知道王硕在烦恼着什么,随即就快刀斩乱麻似的把老师傅的想法都告诉了王硕。
王硕又要哭的样子,邓福君赶紧安慰道:“嗷,不哭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话音已落,不仅是邓福君,王硕也感到了一阵尴尬,这是邓福君在原来的世界惯用的哄小孩的方法,一不小心就忘记了身份,说顺嘴了。
虽然有点尴尬,听到邓福君这样安慰自己,又这样善解人意帮自己解了围,还帮师傅传达了心意,王硕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王硕,今天我说,你记住了,你可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和哭的。”
“是!夫人!”王硕的双眼微红,但还是做出了一副男子汉的样子铮铮的向邓福君保证道。
“呵呵,真是个好孩子,你没了厨房的差事,要不来我这边做我的仆人吧?我也会特许你和你师傅每个周末都可以相见。”此刻,在邓福君眼里,他不是什么下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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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邓福君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过今天的经历之后,她不由得也湿了眼眶……
“我一定要回去,回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