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谓轻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眉心淡淡的光斑,那是绿珠留下的印记。“该用早膳了,紫鹊说你最爱吃的蜜糕已经备好。“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邓福君刚要起身,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骚动。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公子!邓姑娘!城门外来了个奇怪的人,说是要见邓姑娘,还说...还说自己是姑娘的故人!“
吴所谓下意识将邓福君护在身后,眉头微蹙:“故人?福君,你可认识?“
邓福君摇摇头,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她跟着吴所谓来到前院,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腰间挂着一枚造型奇特的玉佩,上面雕刻的纹路竟与南佩璋的青铜蝶形佩有几分相似。
“湘儿,别来无恙。“男子缓缓转身,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中带着审视的意味,“许久不见,你似乎...变了许多。“
邓福君浑身一僵,这个称呼太过熟悉。“你是谁?为何叫我湘儿?“她警惕地问道。
男子轻笑一声,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吴所谓拔剑拦下。“在下南佩璋,湘儿的师兄。“他收回手,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留片刻,“没想到不过数月不见,湘儿竟已与旁人定情,倒是让师兄好生失望。“
吴所谓剑指南佩璋:“休得胡言!福君从未有过你这样的师兄!“
南佩璋却不恼,从袖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湘儿,你当真不记得了?看看这面镜子,或许能想起些什么。“说着轻轻转动铜镜,镜面泛起奇异的光晕。
邓福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的画面: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年幼的自己跪坐在蒲团上,面前站着的正是眼前这个自称南佩璋的男子。
“师兄...这是...“她不自觉地开口,却又猛地清醒过来,用力摇头想要摆脱这些陌生的记忆。
南佩璋收起铜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记忆恢复得还不完全,无妨,师兄有的是时间。“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散,“湘儿,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邓福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阵阵寒意。吴所谓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
她靠在吴所谓的肩头,望着天边渐渐散去的晨雾。新的危机已然降临,而这个自称师兄的南佩璋,究竟和百年前的恩怨有何关联?又为何执着地称她为“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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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城隍庙阴风呼啸,南佩璋的铜镜在供桌上泛着幽光。邓福君踏入殿内,裙角扫过满地符纸,镜面突然裂出蛛网状纹路,将她的影子碎成古代襦裙与现代睡衣的残片。
“湘儿!”南佩璋猛然抬头,却在看清她面容时瞳孔骤缩,“你的眼睛……为何没有恨?”
吴所谓的剑横在她身前,剑锋映出南佩璋扭曲的脸。邓寿君从梁上跃下,手中族谱哗啦展开:“她是邓家血脉,却不是你的湘若。你困在镜中百年,连转世者的眼瞳颜色都忘了?”
铜镜轰然坠地,映出邓福君眼中的清亮——那是湘若从未有过的通透。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岸:她是邓府嫡女,自小听着香君的故事长大,却在及笄那年摔碎花瓶,意外觉醒了作为现代人的碎片记忆。那些关于图书馆、手机、咖啡的画面本是虚影,却在双珠合璧时,与古代的自己重叠成完整的魂灵。
“你执念太深,连真心都成了妄念。”邓福君握紧双珠,绿光照亮南佩璋眼底的虚妄,“湘若早已随香君的怨气消散,而我……”
“而你是来终结这一切的人。”熟悉的声音从庙门传来。余文硕身着现代卫衣,手中把玩着青铜蝶形佩——那是他在古玩市场偶然淘到的物件,却在触碰的瞬间看懂了所有时空裂隙。“小君君,原来你说的‘蝴蝶梦’是真的。”
南佩璋惊怒交加,袖中银针骤射而出。吴所谓旋身护住邓福君,剑锋却在触及余文硕时凝住——那人身后并无影子,分明是跨越时空的虚影。
“我只是来见证结局。”余文硕抛起玉佩,蝶翼纹路与双珠共鸣,“你的古代人生是真,现代记忆也是真。但有些羁绊,不必用时空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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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吞没了城隍庙。邓福君再睁眼时,已躺在吴府的雕花床上,窗外传来婴儿的啼哭。紫鹊喜极而泣:“夫人醒了!小公子抓周时竟握住了老爷的蝴蝶剑!”
吴所谓抱着襁褓推门而入,鬓角微汗:“你昏迷三日,可吓坏我了。”他指腹轻擦过她眉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淡金胎记,“医师说,这是福气的征兆。”
岁月在蜜糕的甜香中流淌。邓福君教儿女用枯枝在地上写简化字,带他们在庭院种向日葵,偶尔望着天边流云出神——她总觉得那些云的形状似曾相识,像极了现代漫画里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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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稀之年的雪夜,她靠在吴所谓肩头,望着儿孙在廊下堆雪人。双珠在掌心温润如旧,与他腰间的玉佩始终契合。“所谓,”她轻声说,“我好像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叫‘邓福君’的女孩,和我们一样,爱着蝴蝶与蜜糕。”
他轻笑,替她拢了拢披风:“或许她也在某个地方,过着与我们一样的人生。”
时空的裂隙在弥留之际悄然开启。邓福君恍惚看见余文硕站在雪地里,手中捧着本《古代民俗考》,封面上的蝴蝶书签随风轻颤。他对她微笑着挥手,口型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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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在晨光中响起。邓福君揉着眼睛坐起,枕边掉出块泛黄的蜜糕——是昨夜追剧时拆开的零食。她望着窗外的雪,忽然想起梦里的庭院,想起某个叫“吴所谓”的男子,心中泛起莫名的暖意。
手机弹出消息,是母亲发来的全家福:“宝贝,今天回家吃饭,你最爱吃的蝴蝶酥做好了。”邓福君下床时,看见衣柜里的牛仔短裤口袋露出半枚玉佩,纹路竟与梦中的“比翼鸟”分毫不差。
推开窗,雪花落在掌心,化作水珠折射出七彩光。邓福君忽然笑了——她不知道梦里的故事是真是假,但那些关于爱与勇气的感觉,比任何现实都要真实。
有些缘分,是灵魂深处的胎记。
有些故事,终会在时光的尽头,绽放成永不凋零的蝴蝶。
她摸向心口,那里似乎还留着淡淡的温热。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她仍是邓府的夫人,与心爱的人共赏雪景。而此刻的她,带着跨越时空的温柔,走向充满希望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