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剩我的键盘在响。显示器蓝光刺得眼睛发酸,我伸手去摸杯子里化了一半的冰球,指尖碰到杯壁时愣了一下——保温杯空了。
“组长还不走?”
声音从背后飘过来的时候,我差点把鼠标甩出去。周予白抱着文件站在光影交界处,实习生工牌在他脖子上晃啊晃。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明明亲眼看着他打卡下班。
“策划案明早要交。”我转回去继续敲键盘,听见纸页摩擦的沙沙声。余光里他弯腰放下文件,袖口蹭到我键盘边缘,带着夜风里浸过的凉意。
他忽然伸手按亮了我桌上的台灯。暖黄光线漫过来,显示器上的死亡冷光终于被中和。我皱眉看他,他笑得眼角弯起:“技术部说蓝光伤眼。”
我低头继续改PPT。直到听见塑料杯底磕在桌面的轻响。
一杯热拿铁。杯沿奶泡堆成小小的雪山,巧克力粉撒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前台微波炉热的牛奶。”他指腹蹭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美式喝多会胃穿孔的,组长。”
全组都在憋笑。小李的转椅发出可疑的吱呀声,小唐在前台探头探脑。我盯着那颗融化到一半的巧克力星星,喉结动了动。七年了,连林总监都默认我靠冰咖啡续命的设定。
“实习生不该管这么多。”我听见自己声音比咖啡还苦。
周予白忽然撑住我桌沿俯下身。他影子落在我键盘上,洗发水味道冲淡了办公室的油墨味。“可你手在抖。”他声音压得只有我们能听见,“低血糖?”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显示屏熄灭的瞬间,看见倒影里自己苍白的脸。
走廊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次第亮起。电梯门关上前,一只手突然卡进来。周予白挤进轿厢,呼吸还带着跑楼梯的急促。他递来711塑料袋,里面躺着三明治和加热过的草莓牛奶。
“猜你没吃晚饭。”
电梯开始下行。我数着楼层数字,听见包装袋被撕开的细碎声响。草莓味甜得发腻,是小时候校门口小卖部卖的那种廉价香精味。
“明天早会要用的资料...”
“我帮你校对。”他掏出手机划开备忘录,“A项目报价单第三页公式错误,B方案时间轴漏了Q3节点。”抬头冲我眨眨眼,“刚才偷看的。”
电梯到达一楼。我捏扁空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凌晨的停车场格外刺耳。转身时发现他还在电梯里,手指虚按着开门键。
“组长。”他叫我,声音被电梯井衬得空旷,“你电脑屏保是只布偶猫。”
我攥着车钥匙的手突然发紧。公司没人知道我在郊区猫咖寄养了十五只流浪猫。
“明早七点我来接你。”电梯门缓缓关闭,他最后半句话被夹成薄片,“——副驾抽屉里有止疼药。”
停车场声控灯灭了。我站在黑暗里,后知后觉摸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