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那股味儿，简直了。
雷万钧自爆未遂残留的毁灭气息，混上几个玄都观弟子吓到失禁后那股子骚臭，再被巷子里常年不散的潮湿霉味一发酵……
陈锋差点没当场把早上吃的豆浆油条给吐出来。
他强忍着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冲动，又死死压住自己那颗被反复碾压后快要停跳的心脏，往前挪了一步。
“洛、洛顾问……”他嗓子干得像是在撒哈拉沙漠里跑了场马拉松，“这些人，我们特管局会立即收押，他们的宗门玄都观，我们……”
洛九幽压根没搭理他。
她眼里现在只有自家那个吓坏了的小丫头。
看着林婉儿还在那儿一抽一抽地抖着，洛九幽垂下眼帘，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了林婉儿的后背上。
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比三伏天喝冰阔落还带劲，顺着林婉儿的脊椎骨就冲上了天灵盖。刚才那股子被人拿枪顶着脑门的惊吓，那股子直面金丹老怪威压的心悸，瞬间就被这股暖意给冲得一干二净。
林婉儿抽泣着，揪着洛九幽衣角的小手，总算没那么死紧了。
“玄都观，我会亲自去‘拜访’一趟。”
洛九幽的声音很轻，却像有人按下了静音键，巷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她抬起头，那双淡漠的凤眸扫过城市的几个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另外，我布下的那个阵法，好像引来了不少苍蝇。”
“正好，也该一并清扫了。”
清扫？
陈锋和柳梦的CPU还没处理完刚才“手搓金丹”的冲击，就又接收到了一个新的指令。
只见洛九幽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虚握，那动作，随意得就跟办公室久坐之后活动一下手腕似的。
……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废弃钢铁厂。
那座由废铜烂铁构筑的庞大阵法，在沉寂了片刻后，毫无征兆地，轰然亮起！
嗡——！
每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每一块脏兮兮的矿渣，每一寸被遗弃的铜线，表面都流淌起一层妖异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暗红色光芒！
整座大阵，活了！
“指挥中心！鹭岛东郊上空发现超高速飞行物！等等……它被锁定了！卧槽！那是什么！”
耳机里，外勤人员的惊叫声充满了“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的绝望。
高速公路上空，玄都观仅存的那名探子正御剑狂飙，速度都快赶上战斗机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那个女人是魔鬼！雷长老自爆都被她一巴掌拍没了！这消息必须带回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时，一股让他头皮炸裂的危机感从屁股后面追了上来！
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道粗得跟水桶似的、由无数烧红的铁水和金属熔流汇聚而成的暗红色光柱，正撕裂长空，以完全不讲道理的速度，从市中心的方向爆射而来！
那光柱上，甚至还飘来一股钢铁厂特有的、浓郁的铁锈和硫磺味儿！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变了调的嘶吼。
下一瞬，光柱精准命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连点像样的响声都没有。
那柄他温养了数十年的法器飞剑，就像一块掉进炼钢炉里的黄油，瞬间被熔穿、气化，连一滴铁水都没剩下。
失去了代步工具的探子，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鸡，惨叫着从千米高空，一头栽了下去。
“报告！城西地铁三号线施工现场发生……地质结构异常硬化！深度三百米！我们的一位‘土行孙’好像……好像被浇筑在里面了！”
另一处，隧道深处。
一个矮胖道士正捏着土遁法诀，庆幸自己跑得快。
“天机宗的破罗盘都碎了，那女人绝对是化神老怪！还好老子修的是土遁，看你往哪儿抓……”
念头还没转完，他前方的泥土，猛地一僵！
原本松软的土层，在一瞬间，变得比最坚硬的花岗岩还要硬！不，这他妈根本不是岩石！
他惊骇地发现，周围的泥土里，竟然渗透出了无数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锈红色纹路，那感觉……像极了工地上的钢筋混凝土！
“咔！”
他被死死地卡在了地底三百米深处，动弹不得，成了一尊保质期一万年的“活人俑”。
……
巷子里。
洛九幽五指轻轻一松，仿佛只是扔掉了几只看不见的蚂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一分钟。
她做完这一切，才终于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已经彻底变成两尊雕像的陈锋和柳梦身上。
柳梦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疯狂刷新着刚刚从全市各处监测点传回的异常能量报告。
【鹭岛东郊发生高空坠物事件，坠物种类：人类。】
【城西地质结构异常，疑似有修士被活埋。】
每一条冷冰冰的报告，都对应着一个刚刚被“清扫”掉的探子。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科学？
去他妈的科学！谁家的科学能远程遥控一个垃圾场当轨道炮用啊！
“去玄都观，需要多久？”洛九幽平静地问道。
“啊？”陈锋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柳梦，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柳梦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起来，声音都在发飘：“玄……玄都观，在邻省的青云山上，山门……山门具体坐标不明，但直线距离……超过八百公里！”
她咽了口唾沫，补充了一句她认为很关键的情报：“报告显示……他们的护山大阵，是国内现存最顶级的防御阵法之一，理论上……能抵挡战术级武器的饱和式攻击……”
言下之意，咱们就算想去，也打不进去啊！
洛九幽听完，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牵起林婉儿的手。
“婉儿，我们去趟远门，很快就回来。”
那语气，云淡风轻，就跟说“我们去楼下超市买瓶酱油”一模一样。
林婉儿还红着眼睛，她的小脑袋瓜完全无法处理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她能听懂洛九幽的话，也能感受到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有多么温暖和可靠。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跟表姐一起！”
有表姐在，别说去邻省，就是去月球她都不怕！
看着这一幕，陈锋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一个凌驾于世俗所有规则之上的存在，即将开始她的第一次“登门拜访”。
而他，以及他所代表的特管局，唯一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服务！
对，不是配合，是服务！是跪舔！
他猛地掏出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权限拨打的号码，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接总局空中战略支援部！我是鹭岛分部陈锋！启动‘定海神针’一级响应！我需要一架‘鲲鹏’！最高权限！立刻！马上！航线……目标，青云山！”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随即传来一阵倒吸凉气和桌椅板凳被撞翻的混乱声。
“鲲鹏”！
那是龙国最顶尖、速度最快、拥有独立近地轨道突防能力的战略运输机！是真正的大国重器！是轻易绝不动用的底牌中的底牌！
而现在，陈锋，一个市级分部的队长，竟然申请动用它，只为了……送人去串门？！
但“定海神针”这四个字的份量，压倒了一切质疑和惊骇。
不到五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比凝重、甚至带着颤抖的声音：“坐标已确认！授权已通过！‘鲲鹏’已从东南战区紧急起飞，十五分钟后抵达你市上空！请务必……务必做好接驳准备！”
挂掉电话，陈锋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看向洛九幽，姿态放得比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还要恭敬，腰都快弯到九十度了。
“洛顾问，专……专机……十五分钟后到。”
洛九幽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低头，温柔地帮林婉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然后，她牵着林婉儿，一步一步，走出了这条见证了神迹与毁灭的小巷。
那几个昏死过去的玄都观弟子，像几袋垃圾一样被留在了原地。
洛九幽从他们身旁走过，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停留。
因为在她眼中，玄都观的这些人，上至宗主，下至外门弟子，都已经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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