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风裹挟着药草司特有的清香，穿过半开的窗棂。苏灵儿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株新培育的星纹草。这株灵植与往常不同，叶片上的星图纹路会随着日光角度变换形状，偶尔还会泛起与星砂相似的蓝光。自从从第七观测站归来，药草司的灵植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灵儿。”林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叩声，“宗主召集我们去长生殿。”
苏灵儿将星纹草小心地放回特制的玉盆中。这株灵植是南宫雪曾经在笔记中提到过的“映星草”，本该早已绝迹，却在三日前突然出现在她的药圃里。更奇怪的是，当她触碰叶片时，偶尔会听到模糊的低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声。
长生殿前的广场上，十几位长老已经到齐。宗主站在祖师像旁，手中捧着一卷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玉简——正是明尘真人赠予林时雨的那卷。见三人到来，宗主微微颔首：“今晨祖师像手中的法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剑身上的古老符文全部显现。我们对照玉简内容，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密室。”
执法长老上前一步，拂尘轻挥。祖师像基座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密室中有祖师留下的预言，与当下时局有关。”
密室内的空气带着岁月沉淀的沉静。墙壁上镶嵌的星砂结晶组成了一幅浩瀚的星图，与他们在观测站看到的如出一辙。中央石台上放着一本青铜封面的书册，封面上刻着“星砂志异·续”几个字。
“这不是南宫雪的笔迹。”林时雨一眼就认出了差别，“更像是…祖师本人的手书。”
宗主郑重地翻开书册。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玄天宗建立以来所有与星砂有关的异象。而在最后几页，则是一系列预言，最近的一条写着：“当观测者归来，星砂齐鸣时，沉睡于归墟之眼下的古老存在将苏醒。”
林霄体内的混沌骨突然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什么。“归墟之眼下…是指星砂洞的魂泪泉？”
“我们也是这么推测的。”执法长老指向书页边缘的一幅简图，上面画着魂泪泉与长生殿、葬神渊的位置关系，三者恰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祖师在创派之初就发现了这个格局，认为此处是时空网络的重要节点。”
正讨论间，林时雨腰间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铃中的灵鱼异常活跃，不断撞击着铃壁，发出急促的声响。与此同时，苏灵儿怀中的映星草叶片也开始剧烈抖动，星图纹路亮得刺眼。
“星砂洞有异动！”林时雨脸色骤变，观测者印记在眉心浮现。
众人赶到星砂洞时，洞口的星砂结晶全部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浸透了鲜血。洞内传出低沉的嗡鸣，节奏如同某种古老的心跳。魂泪泉的方向，蓝光与红光交替闪烁，将岩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退后！”林霄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苏灵儿。就在这一瞬间，魂泪泉突然爆发出一道冲天的光柱，泉眼中的巨大母石晶体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中。晶体表面布满裂痕，内部那滴魂泪正在剧烈沸腾，不断变换形状。
林时雨取出观测者玉简，玉简自动飞向晶体，在周围形成一层保护性的光幕。“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她的声音紧绷，“不是观测者…是更古老的存在…”
晶体突然炸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而在碎片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身体由流动的星砂组成，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散作雾气。
“时空守护灵…”执法长老倒吸一口凉气，“传说中维护时空平衡的原始存在。”
人影转向众人，虽然没有眼睛，但每个人都感到被某种古老的目光注视。一段晦涩的音节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不是任何已知语言，却能奇异地理解其意：“观测者一脉已断，平衡将倾。新的守夜人，可愿承接此责？”
林霄感到混沌骨深处传来共鸣，仿佛在回应这个存在。他看向妻子和女儿，苏灵儿眉心的净天骨印记与林时雨的观测者纹路都在发光，显然也感受到了召唤。
“接受这份责任，意味着什么？”林霄沉声问道。
人影挥动手臂，周围的星砂碎片重新排列，显现出时空网络的图景。某些连接点已经断裂或扭曲，导致相邻的世界线开始重叠、崩塌。“维护节点，修复断裂，引导迷途者…但不得干预因果。”
碎片中的画面变换，显示出他们熟悉的世界。玄天宗依然屹立，但某些细节已经不同：药草司多了一座星象台，长生殿地下扩建了庞大的藏书室，甚至能看到年迈的执法长老正在教导年轻弟子们辨认星砂…
“这是…可能的未来？”苏灵儿轻声问。
人影点头，星砂组成的身体微微波动：“选择之后，轨迹即定。”
林时雨突然指向其中一块碎片：“那里面的我…为什么是独自一人？”
碎片中的林时雨站在归墟岸边，身边没有父母，只有一盏孤零零的青铜灯。她的眼神比现在沧桑许多，观测者纹路已经蔓延至全身。
人影沉默片刻：“守夜人的宿命。观测者必须超脱，方能公正。”
林霄与苏灵儿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如果代价是骨肉分离，我们不会接受。”
令人意外的是，人影并未恼怒。星砂组成的身体反而流动得更加柔和，仿佛在微笑。“有情而不执，正是明尘选中你们的原因。”它突然分裂成三团较小的星砂云，分别飘向三人，“可愿尝试新的可能？”
三团星砂云在三人面前变幻形状，最终化作三枚不同的信物：林霄面前的是一块混沌骨形状的玉佩；苏灵儿面前的是一朵净天莲；林时雨面前的则是一盏微型青铜灯。
“以情为系，共担其责。此为前所未有之举。”人影的声音开始飘远，“试用期…三十年…”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消散，魂泪泉恢复了平静。母石晶体重新沉入泉眼，只是内部的那滴魂泪变成了银白色。洞壁上的星砂也褪去暗红，变回原本的淡蓝。
返回长生殿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每个人都在消化刚才的遭遇，以及那神秘存在留下的承诺。执法长老和宗主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们好好休息。
傍晚时分，林霄独自来到后山瀑布。水雾在夕阳下形成小小的彩虹，映照在潭面上。他取出那枚混沌骨玉佩，发现内部有星砂流动，与自己的灵力产生奇妙共鸣。
“爹。”林时雨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中把玩着那盏微型青铜灯。灯光映照下，她的观测者纹路比平时更加清晰。“我听到星砂在唱歌…它们说，这个选择从未有人做过。”
林霄收起玉佩，示意女儿坐在身旁的岩石上。“你害怕吗？”
“有点。”林时雨罕见地流露出脆弱，“但如果能和你们一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苏灵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问了映星草，它说三十年后会有新的选择。”她手中捧着那株灵植，净天莲别在衣襟上，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三人并肩坐在潭边，看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后。星砂洞方向传来细微的共鸣声，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决定。林时雨腰间的铃铛轻轻响动，灵鱼们安静地游弋着，鳞片上的星图纹路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明天开始，”林霄望着渐亮的星辰，“我们要学习如何成为守夜人了。”
苏灵儿轻笑：“至少不用分开。”
林时雨将青铜灯举高，灯光与初升的月光交融。“三十年…足够我们找到更好的办法。”
夜风拂过潭面，带起细碎的涟漪。星砂的歌声若有若无，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羁绊的新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孤独的观测者，只有携手同行的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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