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军已经过了三道雷坑。校尉擦了把鼻尖的冷汗。
李陵没回头,刀疤随着嘴角的弧度往上挑:再等等,等他们的辎重车压上第四道。山风卷着马蹄声撞进谷来,混着帕提亚骑兵的粗嗓门:快些!过了河就能抢酒窖!话音未落,最前面的战马突然前蹄腾空——那匹黑马的铁蹄正踩在伪装成碎石的雷火罐上。
放!李陵的喝令像炸雷劈开雾幕。
谷顶的弩炮同时震颤,上百支震雷箭拖着尾焰划破晨雾,精准落进预先埋好的雷坑。
第一声炸响惊得山雀扑棱棱撞向石壁,紧接着是连环轰鸣,碎石混着焦黑的马腿冲天而起。
帕提亚前锋的红色披风在火光里翻卷,有人抱着着火的铠甲打滚,有人举着断矛往谷外冲,却被第二波弩箭钉在地上——李陵早让士兵用拒马堵住了谷口。
玄甲营,跟我冲!李陵一夹马腹,玄铁重剑在晨雾里划出银弧。
他的战马踏过还在冒烟的雷坑,剑尖挑飞一个帕提亚百夫长的头盔,鲜血溅在他玄甲的鳞甲上,像开了朵腥红的花。
身后八百玄甲骑跟着撕开敌阵,马镫相撞的脆响盖过了敌军的哭嚎——这些跟着张澈从漠北杀过来的老兵,最擅长在混乱中割喉。
与此同时,二十里外的灌木丛里,赵飞正咬着匕首割断最后一根绊马索。
他的斥候队浑身沾着草屑,像二十只伏在阴影里的狼。头儿,指挥所的灯熄了。身边的小个子压低声音,手指向山坳里那顶镶着金线的帐篷——帕提亚首领的鹰羽盔正挂在帐前,卡西乌斯派来的使者方才还在和他碰酒袋。
赵飞打了个手势,二十人同时起身。
他的环首刀出鞘时几乎没声,帐外两个卫兵的喉咙刚发出闷哼就软倒在地。
帐内的火盆还烧着,羊皮卷散落在案几上,最上面那张盖着朱红蜡印——正是张澈要找的盟约。捆紧了。赵飞用刀尖挑起首领的胡须,看他瞪圆的眼睛里泛出恐惧,把这老东西和使者一起押回城里,连这些纸片子。他抽出腰间的信鸽袋,捏着鸽子的爪子系上小竹筒:去,找李校尉。灰鸽扑棱着翅膀冲进雾里,晨光正从东边山尖渗出来。
市政厅的青铜漏壶刚滴完第七格,张澈就听见了马蹄声。
他放下李思明连夜抄的雇佣契,墨迹未干的日结钱五文还带着松烟墨的苦香。大人!亲兵滚鞍下马,怀里的羊皮卷还沾着露水,赵队捷报,盟约和城防图都到手了!张澈指节抵开泥封,目光扫过卡西乌斯允诺献罗马粮仓几个字时,紧绷的肩线突然松下来——这三个月在元老院安插的线人,总算没白费。
传我命令。他抽出案头的虎符拍在桌上,李陵部留千人清扫战场,其余即刻回城;赵飞带斥候队直扑城东酒窖,按昨日密报的坐标。亲兵抱拳时铠甲作响,马蹄声再次碾过石板路,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张澈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刀鞘上的龙纹被体温焐得温热,像在提醒他,该收网了。
城东酒窖的霉味混着酸酒气扑面而来时,赵飞的刀已经抵上了叛徒的后颈。
酒桶后面的暗格里,七个穿元老院红袍的人正往皮囊里塞金币,烛火映得他们脸上的汗珠子发亮。将军说过,贪墨军粮的人该断手。赵飞扯下一个老头的红腰带,把他捆在酒桶上,现在招,还能留条命。最年轻的叛徒抖得像筛糠,手指指向墙角的陶瓮:还有...还有三十个名字在里面!
同一时刻,市政广场的断柱下围满了人。
马库斯站在张澈昨日站过的台阶上,手里的羊皮卷被晨风吹得哗啦响:看!
这是帕提亚人给元老院的粮票!
他们拿我们的麦子换刀剑,要把我们的儿子送去当炮灰!老石匠的凿子当地砸在地上,卖鱼妇举着铜盆喊:我丈夫修引水渠时摔断腿,他们连药钱都扣!人群像被点燃的干草堆,有人开始往元老院旧址扔烂番茄,金线绣的月桂叶在泥水里滚成一团。
安静!张澈的声音像铜钟撞响,他从人群后走上台阶,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宣布,成立特别审判庭。他指向台下的老妇,你,选个信得过的;又指向攥着凿子的青年,你,再选个;最后看向街角的白胡子学者,西塞罗先生,委屈你做个公证。人群突然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好——卖鱼妇抹着泪点头,老石匠把凿子往腰里一插:我选我闺女,她算盘打得精!
夜幕降临时,张澈踩着巨碑的石阶往上爬。
碑身上私权不可凌驾于国家之上的刻痕还带着石粉,月光把汉旗与鹰旗的影子投在他脚边,像两条纠缠的龙。
北方天际的红光还没褪尽,那是李陵在清扫战场的余烬。
他摸出怀里的铜牌——这是李思明用新炼的精铁打的,上面汉律二字被磨得发亮。
战争终会停。他对着夜风低语,指腹蹭过铜牌边缘的毛刺,但人心的沟,得用规矩填。山风掀起他的衣摆,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长安来的信鸽该到了,他昨日收到的密报里,卫氏一族四个字还在眼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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