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自觉看透了秦邵安的虚张声势。
太祖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留下这种遗诏?
他冷嘲热讽道:“秦邵安,你也不用再乱找借口,胡言乱语了,只要你愿意出城跪下求饶,本王还能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十万大乾将士都哄笑起来。
显然也不觉得这种玩笑话会是真的。
“是吗?”秦邵安笑得温和,他空着的右手从衣襟里取出一卷明黄色圣旨,高高举起。
“尔等睁大眼睛瞧清楚,这是什么!”
明黄圣旨上,大乾国徽的标志熠熠生辉。
哪怕是燕国将士自己,都被这出变故弄懵了。
大乾将士,从誉王到下面的小兵,笑声戛然而止,震惊地望着秦邵安手里的东西。
普通士兵这样远的距离,看不清上面的标志。
然而十万大军中,凡是能当上将领的,从校尉到副将,再到誉王,全部都是武者。
那圣旨上的标志他们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下面普通士兵也从他们反应中意识到,秦邵安手里握着的那卷圣旨,有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
赵珏摇头,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握紧了缰绳,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越大声,就越有底气。
“秦邵安!你休想弄个假遗诏来糊弄我们!”
“有本事你把遗诏拿下来给本王瞧清楚!”
秦邵安“嗤”了一声,将遗诏收起来。
他又不傻,把遗诏递出去,赵珏将遗诏撕毁后,大乾完全就能不承认这件事。
秦邵安接着衣襟掩映,把遗诏收入了系统仓库,然后不紧不慢地朝下方赵珏众人道:
“是真是假,你们回去问问李明玉就一清二楚了。”
“如果她也不承认,燕国不介意将这份遗诏昭告天下。”
“当然。”秦邵安悠悠地补充道:“你们也可以不信,只要你们担得起后果。”
赵珏猛地止住了声音。
他身后的副将欲言又止,迟疑地道:“殿下,不如先向陛下求证也不迟。”
赵珏咬了咬牙,不甘愿地道:“待本王证实了这份遗诏是假的,本王定要挥师将燕国踏平!秦邵安,你给本王等着!”
秦邵安讽笑了一声,直接收了扩音器,转身不再搭理赵珏。
对于赵珏的选择,他毫不意外。
倘若遗诏是真的,赵珏不管不顾挥师进攻燕国,无论成还是不成,李明玉都可以将罪责推在赵珏头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赵珏依靠讨好李明玉姐妹俩才坐稳了异姓王的位置,对李明玉的性子很了解。
他不敢拿全副身家去赌遗诏的真假。
秦邵安转过身就对上了燕国一众将士复杂的眼神。
杨华忍不住求证:“秦少将军,那遗诏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秦邵安肯定地点头,“这是出发前,我问陛下讨要的。”
原本燕鹄装糊涂不想给,秦邵安一语戳破了他,又有燕安平在旁帮腔,燕鹄只能将遗诏拿了出来。
“杨将军,赵珏派人前往京城求证这段日子,我们还能再做些准备。”
秦邵安微微一笑,没有半点温度的笑容看得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
……
次日,潜伏在大乾的燕国探子就接到了数个任务。
紧接着,不过数日时间,大乾民间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浪潮,在赵珏的密信递到李明玉面前时,流言的浪潮已经席卷了整个大乾!
秦邵安拿出遗诏的第二日,对李明玉的三句质问,此时也自南向北,传遍了大乾!
“秦家军与北辽作战时,为何送达的军粮全部掺杂了泥沙,无一可以食用!使得秦家军上下只能饿着肚子与北辽作战!”
“为何辽军如此清楚燕州布防情况!?”
“为何秦家军镇守燕州几十年,北辽未曾踏入过燕州一寸土地,而如今燕州短短数日就全线沦陷!?”
连着三句质问,一路传到了燕州。
在北辽手下艰难讨生的燕州百姓顷刻就被点燃了胸中的怒火!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燕州短短几日就被攻破了城门!?”
“明明以前几十年都相安无事!朝廷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燕州百姓在这半个多月来,饱受北辽欺辱,绝望麻木,如今几乎是死死抓住秦邵安的这三句质问。
而大乾其余百姓们,亦对燕州落在北辽手中愤怒异常。
几乎不到一日的时间,这三句由燕国探子传到大乾的质问,就被怒火彻底引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大乾!
越来越多的疑问被人挖出来,一声声质问伴随着万民书被送到了李明玉的案头上。
更不必说,一些燕国的探子,打扮成从燕州逃出来的百姓,“不经意”地四处散播真假掺半的传言。
“你们不知道啊!当初燕州守城的将领,辽狗一打进来,他就带着人弃城跑了啊!”
一个穷困潦倒的中年男人悲痛欲绝地捶着桌面,他只有一只手,左臂空荡荡的。
“我这左手,就是被那可恨的辽狗给砍断了!”
茶馆里。
“当时那些辽狗就像是知道咱们布防的一样!专挑咱们薄弱的地方打!咱们在西北关隘口,刚好是将军说犒劳我们,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辽狗就打进来了!”
“就跟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死里逃生后,燕州剩下的将士都被杀得七七八八了,我就流浪到这里,讨份活计,勉强活下来。”
一个燕州城破后逃出来的“燕州老兵”摇着头,满目惊惧后怕,又露出疑惑不解地神情。
“现在俺都想不明白,那些辽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啊!”旁边有人恨声道。
另一人问:“燕州剩下的将士被杀得七七八八,那燕州守城的将军呢?他也死了?”
“燕州老兵”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愤恨又无奈,“他早早就带着一批精锐跑了,就咱这些老弱病残被留了下来。”
哗!
茶馆里顿时一片哗然!
相似的场景在大乾各地上演。
除却“燕州逃出来的百姓、老兵”,还有“中州大旱中活下来的流民”、“在郴州呆过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