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
云顶公馆，总统套房。
林默站在那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是海城最璀璨的夜景。黄浦江如同一条墨色的绸缎，静静流淌，两岸的摩天大楼编织出一张由灯光构成的、象征着资本与权力的巨网。
而他，就站在这张网的最顶端。
三天。
仅仅三天。
他完成了对旧我的彻底埋葬。
从一个被随意丢弃的职场弃子，变成了让前公司董事长都要俯首称臣的幕后新王。
他品尝到了权力最纯粹的滋味。那种弹指间，就能决定他人命运，改写游戏规则的感觉，比任何奢侈品、任何速度与激情，都更令人上瘾。
但此刻，当肾上腺素褪去，当征服的快感逐渐沉淀，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悄然袭来。
这间八百平米的空中宫殿，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敌人，没有目标，没有挑战。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他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他需要找点事做。
任何事。
他脱掉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然后拿起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走到了客厅那面100英寸的巨大投影幕布前。
电脑连接上投影，巨大的光屏瞬间亮起，照亮了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他没有去看那些枯燥的财经新闻，也没有打开那些需要他处理的公司文件。
他鬼使神差般地，点开了一个浏览器收藏夹里从未动过的链接——鲨鱼TV。
这是国内最大的网络直播平台。一个由数据、流量、荷尔蒙和金钱构筑起来的、光怪陆离的虚拟世界。
平台主页，喧嚣而浮华。
一张张经过精心修饰的女主播照片，被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她们或搔首弄姿，或甜美可人，直播间的标题，也充满了各种暧昧的、引人遐想的暗示。
林默的目光，毫无兴趣地从这些浮夸的封面上扫过。
这些用工业流水线制造出来的“商品”，无法引起他任何的兴趣。
他随意地滑动着鼠标，页面不断下翻。
就在他准备关掉这个无聊的网站时，一个角落里的、毫不起眼的直播间封面，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没有经过任何过度美颜的侧脸照。
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她坐在一个很简单的房间里，身后只有一个白色的墙壁和一个小小的书架。她没有看镜头，只是抱着一把木吉他，安静地低着头，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温暖的金色轮廓。
她的直播间标题，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夏小雨的歌。】
观看人数：342。
在这个动辄数万、数十万观众的平台里，这个数字，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为何，林默的手指，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去。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画面切换。
一个略显简陋的直播间，出现在他眼前。
画面里的女孩，和他想象中一样。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白色T恤，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她的房间很小，也很简单，看得出，生活并不宽裕。
但她很干净。
无论是她的穿着，她的房间，还是她那双清澈得像山泉一样的眼睛。
她没有跟观众互动，也没有刻意去讨好谁。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调试着怀里的吉他。
直播间的弹幕，稀稀拉拉。
【小雨今天又变好看了。】
【今天唱什么歌？想听《南山南》。】
【主播怎么不说话啊？好高冷。】
就在这时，女孩终于调好了音。
她对着麦克风，轻轻地说了一句：“大家好，我叫夏小雨。今天，给大家唱一首我新写的歌，叫《萤火》。”
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干净，清澈，带着一丝山野间的清甜。
她开始弹唱。
简单的吉他和弦，配上她那空灵的嗓音，像一股清泉，流淌进这个喧嚣浮躁的虚拟世界。
那是一首关于梦想与坚持的民谣。
歌声里，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不愿放弃的倔强。
林默安静地听着。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那个在幕布上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抱着吉他认真歌唱的女孩。
不知为何，他那颗因为征服和杀伐而变得坚硬冰冷的心，竟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触动。
这个女孩，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躲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啃着冰冷的面包，却依旧不愿放弃心中那点可笑梦想的自己。
一曲唱罢。
弹幕上，飘过零星的几个“好听”。
夏小雨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而满足的微笑。她对着镜头，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就在这时。
整个直播间的画面，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一条金色的、由无数金元宝组成的巨龙，张牙舞爪地，盘旋着，从屏幕下方呼啸而过！特效之炫酷，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紧接着，一条无比醒目的、带着金色火焰特效的系统横幅，出现在直播间的正上方。
【“龙哥在此”送出“超级火箭”X10！】
整个直播间，瞬间炸了！
原本只有三百多人的直播间，人气在短短几秒钟内，开始疯狂飙升！
一千……三千……八千……一万！
无数闻着金钱味道而来的游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了进来！
弹幕，在一瞬间，变得密集而疯狂！
【我靠！龙哥来了？！】
【十发超火！一万块！龙哥牛逼！】
【这个小主播是谁啊？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让龙哥看上？】
【龙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小主播今天怕是要原地起飞了！】
一个ID为“龙哥在此”，头像是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光头壮汉的用户，发了一条无比嚣张的、带着皇帝巡视般语气的弹幕。这条弹幕，因为他尊贵的“皇帝”爵位，而自动置顶，字体也是血红色的。
【@夏小雨的歌，小妹妹，歌唱得不错。爷喜欢。】
夏小雨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她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特效和飞速滚动的弹幕，小脸煞白，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对着镜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龙哥的礼物……谢谢……”
龙哥的第二条弹幕，紧随而至，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光说谢谢有什么用？来点实际的。把那身破T恤脱了，给哥哥跳个舞助助兴。跳得好了，爷今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火箭雨！】
这条弹幕一出，整个直播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污秽不堪。
【哈哈哈！龙哥霸气！】
【小主播快脱啊！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龙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多少大主播想被龙哥看一眼都没机会呢！】
【快点快点！等不及了！】
夏小雨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吉他，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她咬着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不起，龙哥。我……我不会跳舞。我只是个唱歌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龙哥的怒火。
【操！给脸不要脸是吧？一个几百人看的小垃圾，装你妈的清高呢？】
【老子今天把话放这！要么，现在就给老子脱了衣服摇！要么，老子让你从今天起，在鲨鱼平台，彻底消失！】
【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直播间被封？不仅如此，我还能让整个海城，没有一家平台敢要你！】
赤裸裸的威胁！
充满了暴戾和不加掩饰的恶意！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狂欢。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主播，是如何被资本和权力，碾成齑粉。
夏小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她看着屏幕，看着那些污言秽语，看着那个嚣张跋扈的“龙哥在此”，她那抱着吉他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哭泣。
她只是挺直了脊梁，用一种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对着麦克风，说出了三个字。
“我……不……会。”
林默，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幕布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那个女孩，在万人围观的羞辱和威胁下，依旧死死地护着她那件单薄的、却无比珍贵的铠甲——她的尊严。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丝真正的、冰冷的火焰。
他不是圣人，他不会去拯救每一个受苦的人。
但，这个叫龙哥的蝼蚁，用他那粗鄙、低劣、上不了台面的方式，触碰到了林默的逆鳞。
在林默眼中，这个龙哥，和那个曾经逼他喝酒的王浩，那个克扣他工资的李国强，那个想黑他押金的金哥……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一群，仗着手里有那么一点点可笑的权力，就肆意践踏他人尊严的、令人作呕的垃圾。
而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清理垃圾。
林默拿起手机，没有给他的服务团队打电话。
这种级别的对手，还远不配动用他背后的力量。
他只是在那个鲨鱼TV的界面上，点下了“注册”按钮。
在“昵称”那一栏，他没有多想，只输入了一个字。
【默】
然后，他点开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充值”按钮。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充值框，从100元，到10000元，各种金额的选项，琳琅满目。
林默没有选择任何一个。
他直接在那个可以自定义金额的输入框里，伸出手指，不紧不慢地，按下了几个数字。
他甚至懒得去数，那后面到底有几个零。
他只知道，这个数字，足以将这个小小的直播间，连同那个所谓的“龙哥”，以及这个平台所谓的“规则”，一起，烧成灰烬。
他按下了确认。
下一秒。
整个鲨鱼平台，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用户，他们的屏幕，被同一种毁天灭地的特效，悍然刷屏！
一道由纯粹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紫金色神雷，如同天神之怒，从九天之上，撕裂了虚拟世界的天穹，狠狠地，劈在了夏小雨那个小小的直播间里！
紧接着，一条前所未有的、带着帝王般威严的、紫金色的全平台公告，横亘在每一个人的屏幕之上！
【“默”在主播“夏小雨的歌”的直播间，一次性充值100,000,000.00元，成功激活平台终极神话称号——“唯一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