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言破天机!仙子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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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寒仙宗,月婵仙子。

这七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初经大战、正忙于救治伤员、清理战场的仙宫众人心中,激起了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仙宫主殿之内,气氛肃穆而微妙。

叶长安高踞主位,手边白玉案几上,一盏清茶氤氲着袅袅热气,散发出淡雅的草木清香,稍稍驱散了殿内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下首两侧,姬明月清冷的眸子如同冰封的湖泊,静默地注视着殿门方向。苏清雪坐在她对面,一袭水蓝长裙,仪态雍容,正低头轻啜香茗,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流转的思绪。林婉儿则安静地坐在苏清雪下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带着一丝好奇与紧张。白灵儿和夜魅侍立在叶长安身后两侧,一个灵动好奇,一个气息幽深。

王大锤?这种场合,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缩在殿门外廊柱的阴影里,只探出半个脑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试图窥探传说中的“仙子”风采。

殿门开启。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凝聚了九天清辉,迈着无声而优雅的步伐,缓缓步入殿中。

月婵仙子。

她身着一袭剪裁简约、质料却似流云织就的月白长裙,裙裾无风自动,流淌着清冷的光晕。脸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清冽如寒潭、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那眸光平静无波,仿佛能映照人心,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淡漠。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寒意,并非刻意散发,而是源自其功法本源的自然流露,让殿内的温度都悄然下降了几分。

真仙威压!虽刻意收敛,但那源自生命层次和法则领悟的天然压迫感,依旧让殿内除叶长安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微微一窒。姬明月握剑的手指收紧了一分,苏清雪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林婉儿更是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悸动。

月婵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在脸色苍白的姬明月身上略作停留,又在林婉儿身上顿了顿,最终,如同水银泻地,落在了主位之上,那个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气息平凡到近乎虚无的青袍男子身上。

她的眸光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弹指灭杀天仙巅峰…此人,深不可测。

“广寒仙宗,月婵。”她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如同冰玉相击,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见过叶宫主。”

叶长安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仙子远来,不知有何见教?”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月婵的目光转向林婉儿,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穿透了空间,直接落在那尚未完全消散、依旧萦绕在少女周身的、极其精纯而独特的生命气息之上。

“适才宫外,感知到精纯的太阴生灵之力流转,”月婵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此等力量,非寻常生命之道,蕴含太阴本源真意,精纯玄奥,竟可修复道伤,滋养神魂。不知是哪位道友所修?”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婉儿身上,虽未点名,但意思已然明了。

林婉儿被这清冷如月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向叶长安。

叶长安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此乃我仙宫灵植殿主,林婉儿。些许微末小道,让仙子见笑了。”

“微末小道?”月婵的眸光似乎凝实了一瞬,轻纱下的唇角仿佛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叶宫主过谦了。能引动如此纯粹太阴生机的,绝非小道。此等本源之力,与我广寒仙宗所修《广寒玉阙经》核心真意,颇有相通之处,却又…似是而非,别开生面。”

她微微一顿,目光重新投向叶长安,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锋芒:

“月婵此番冒昧前来,正是为此。敢问叶宫主,对掌控此等太阴生灵之力,可有独到见解?月婵修行千年,于‘太阴’一道,尚有诸多迷障未解。不知宫主…可否不吝赐教,论道一二?”

论道!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广寒仙宗,以月为尊,修太阴之力,乃是天璇仙域十大仙宗之一,底蕴深厚!月婵仙子更是宗内真传,真仙修为!她主动提出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兴势力之主“论道”,表面是请教,实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试探叶长安的深浅,试探这长安仙宫的底蕴,更是试探那“太阴生灵之力”的根源!

姬明月秀眉微蹙,抱剑的手臂更紧了些,清冷的眸光中带着警惕。苏清雪放下茶盏,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目光在月婵和叶长安之间流转。林婉儿则有些茫然和担忧。

叶长安闻言,却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平淡,眼神却仿佛洞穿了万古虚空,看透了世间一切法则的流转。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拈起白玉案几上那盏温热的清茶,并未饮下,只是目光落在杯中那澄澈微漾的茶水之上,如同在凝视着宇宙生灭的倒影。

“论道?”叶长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畔,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太阴之力…在仙子眼中,是何物?”

月婵不假思索,清冷回应:“至阴至寒,寂灭清虚,月华精粹,冰封万物,乃大道本源之一。”

这是广寒仙宗传承万载的核心认知,亦是仙域对太阴之力的普遍理解。

“至阴至寒?寂灭清虚?”叶长安轻轻摇头,指尖在杯沿极其随意地一叩。

叮!

一声清脆如玉磬的微鸣响起。

就在这声微鸣响起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冰封时间长河的极致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主殿!

殿内温度骤降!仿佛瞬间从春日坠入了九幽寒狱的最深处!地面、梁柱、案几,甚至众人呼出的气息,都在眨眼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玄冰!空气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姬明月、苏清雪等人脸色骤变,只觉得仙力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血液骨髓都快要被冻僵!连思维仿佛都要被这极致的“寒”所冻结!

这是纯粹的、概念上的“太阴之寒”!比月婵所散发的气息,更加本源,更加绝对!

月婵瞳孔猛地收缩!她体内的《广寒玉阙经》仙力在这股寒意刺激下,竟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起来,试图抵御,却如同螳臂当车!她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太阴之力,在这股寒意面前,竟显得如此浅薄和…驳杂!她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然而,这极致的寒,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叶长安叩击杯沿的手指,又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拂去尘埃般,轻轻向上一抬。

嗡!

那冻结万物的极致寒意,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蓬勃、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暖流,轰然降临!

殿内温度急剧回升!刚刚凝结的厚重玄冰,如同遇到了最炽热的阳光,瞬间消融、汽化,化作丝丝缕缕精纯的白色雾气升腾!地面上,案几旁,甚至白玉梁柱的缝隙里,无数嫩绿的芽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钻出、抽枝、舒展!一朵朵蕴含着微弱仙灵之气的洁白仙莲虚影,凭空在雾气中绽放,花瓣舒展,释放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和浓郁的生命气息!

温暖!生机!造化!这是“生”的力量!与刚才那冻结一切的“死寂之寒”形成了最极致的逆转!

仙莲绽放,刹那芳华!然而,就在那仙莲绽放至最绚烂、最饱满的巅峰之时——

叶长安口中,轻轻吐出最后半句:

“生灭轮转方为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些刚刚绽放至巅峰的仙莲虚影,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花瓣迅速枯萎、凋零、化作点点晶莹的光尘,消散在重新变得温暖、却带着一丝寂寥余韵的空气之中。

生!灭!轮!转!

从极致的死寂之寒,到蓬勃的创生之暖,再到绚烂绽放,最终归于寂灭凋零…一个完整的、浓缩了无尽岁月与大道真意的轮回,就在这弹指之间,在这仙宫主殿之内,被叶长安以杯盏清茶为引,以言出法随之力,清晰无比地演绎了出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仙力碰撞,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手印。只有平淡的话语,随意的动作,和那随之生灭轮转的天地异象!

言出法随!道韵显化!

“太阴非寒…”

“生灭轮转方为道…”

这十个字,如同九天神雷,又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道音,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劈入了月婵仙子的识海深处!劈碎了她修行千年来,对“太阴”的所有固有认知和坚固藩篱!

“噗——!”

月婵如遭万钧重击!娇躯剧震!一口淡金色的、蕴含着精纯太阴本源的心头之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覆面的轻纱!她踉跄后退一步,清冷如月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茫然、痛苦…以及一种拨云见日、窥见真正大道的极致狂喜!

她体内那运转了千年、早已固化的《广寒玉阙经》仙力,如同被注入了开天辟地的伟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腾、蜕变、升华!那困扰了她近千年、让她修为停滞不前的坚固瓶颈,在这十个字所蕴含的无上道韵冲击下,如同春日融雪,轰然松动、瓦解!

嗡——!!!

一股无法抑制的、精纯浩瀚到极点的太阴本源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爆发开来!在她身后,一轮皎洁无瑕、散发着清冷月辉的巨大冰月虚影,骤然浮现!冰月悬空,缓缓旋转,洒落清辉,映照得整个大殿一片通明!月华之中,隐约可见古老的广寒宫阙虚影沉浮!

这是她功法突破、本源升华时被动引发的天地异象!广寒仙宗核心真传的标志——冰月悬空!

她的气息,在冰月虚影出现的瞬间,如同坐火箭般向上飙升!停滞已久的真仙初期瓶颈,竟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冲破!迈入了真仙中期之境!

然而,修为的突破,此刻在月婵心中激起的波澜,远不及那十个字带来的道心震撼之万一!

她终于明白了!太阴之力,从来就不该是单纯的“寒”!寒,只是其表象,是其“灭”的一面!真正的太阴,是阴阳轮转中的“阴”,是万物寂灭后孕育新生的“静”,是月缺月圆、潮涨潮落的“律动”!是生与灭永恒交织、轮转不息的…大道真谛!

她千年苦修,皓首穷经,竟只是在太阴的表象上打转,从未触及那轮转生灭的核心本源!而眼前这位叶宫主,弹指间,一言点破天机!为她推开了一扇通往真正无上大道的大门!

震撼!感激!敬畏!还有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瞬间淹没了月婵的所有心神!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冷了千年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光芒,甚至隐隐泛起了水雾!她不再有丝毫仙子的矜持与疏离,更顾不上嘴角的血迹和修为突破的异象。

在姬明月、苏清雪等人震惊、复杂、甚至带着一丝莫名警惕的目光注视下。

月婵仙子,这位广寒仙宗的真传弟子,碎星荒原无数修士眼中清冷孤高、不容亵渎的月下仙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她向前急行两步,在距离叶长安玉阶前三尺之地,猛地停下。

然后,在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双手交叠于身前,对着高踞主位的叶长安,深深地、无比郑重地弯下了她那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的腰肢!

长揖及地!

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清冷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恳求,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前辈一言,直指大道本源!拨云见日,破我千年迷障!此恩…重于再造!”

她抬起头,隔着轻纱,那双如冰似雪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直视叶长安平静的双眸:

“月婵…井底之蛙,坐拥宝山而不自知!今日得闻大道真言,方知前路何在!恳请前辈…收留!”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月婵愿脱离广寒仙宗,从此追随前辈左右!为奴为婢,任凭驱策!只求…能常闻大道纶音!”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仙宫主殿!

脱离广寒仙宗?追随左右?为奴为婢?

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苏清雪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眯起的眼眸中精光爆闪,打量着长揖及地的月婵,又看向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叶长安,嘴角那抹惯常的雍容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姬明月抱着剑的手臂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清冷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弯下腰的月白身影,鼻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冷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又一个!

林婉儿则完全懵了,小嘴微张,看看月婵,又看看叶长安,不知所措。

殿门外,王大锤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嘴里无声地念叨着:“我滴个乖乖…广寒仙子…折腰了?还要当奴婢?这…这比老子还会舔啊!宫主牛逼!”

而高踞主位的叶长安,面对一位真仙中期强者如此大礼和恳求,神色依旧平静如古井深潭。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月婵身上,仿佛能穿透她的轻纱,看到她体内那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剧烈蜕变、升华的太阴本源,也看到了她道心深处那份炽热的求道之火。

广寒仙宗?十大仙宗之一?

在他眼中,似乎与这碎星荒原的尘埃,并无本质区别。

他缓缓放下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杯底与玉案轻轻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如同敲在了月婵的心弦上,让她弯下的腰肢,躬得更深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聚焦在叶长安那即将开启的唇上。他会如何回应?是接纳这位主动折腰、甚至不惜脱离宗门的广寒仙子?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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