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窒息、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的死寂,仅仅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
随即,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整个栖霞山庄中心演武场,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掀翻顶棚的巨大喧嚣!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我的老天爷啊!我……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弹指!仅仅是弹了一下手指!一个暗劲高手就……就飞了?!!”
“这怎么可能?!这他娘的还是武功吗?!这是仙法吧?!”
“化劲宗师?不!绝对不止!就算是化劲宗师,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连椅子都没离开就……就废掉一个暗劲初期!!”
“他……他到底是谁?!那个抱着土狗的家伙!姬家明珠从哪里请来这么一尊活祖宗?!”
“完了!南宫羽彻底废了!胸口都塌了!南宫世家这次……踢到九天玄铁板了!!”
“快看南宫家那边!那眼神……恨不得吃人,可谁敢动?谁敢放个屁?!”
“嘶……此等人物,闻所未闻!今日之后,江湖……怕是要变天了!”
惊呼、尖叫、难以置信的质疑、倒吸冷气的声音、语无伦次的议论……种种声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音波风暴,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神!所有人都无法从刚才那颠覆认知、震撼灵魂的一幕中挣脱出来,看向那个依旧抱着土狗、坐在角落的身影时,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如同面对天威般的敬畏、难以抑制的探究欲望,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先前那些夹杂着轻视、嘲弄、怜悯的目光,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履薄冰般的深深忌惮。
南宫世家阵营一片混乱和死寂的悲愤。数名高手和随从手忙脚乱地冲上那片狼藉不堪的废墟,小心翼翼地将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南宫羽抬了出来。他们看着少主胸口那触目惊心的指印凹陷,感受着他体内紊乱如麻、生机不断流逝的气息,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怨毒与仇恨之火。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那个淡然自若的身影时,那滔天的怒火瞬间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浇灭,只剩下深深的无力与恐惧。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敢质问半句,甚至连一个凶狠的眼神都不敢轻易表露。他们只能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将南宫羽抬离现场,寻求救治,留下满地狼藉和无声的屈辱。
叶长安这惊世骇俗、近乎神话般的“弹指”,如同投入平静深海的核弹,其引发的真正震荡,才刚刚开始波及到那些真正掌控力量、俯瞰江湖的顶尖存在!
高台之上,贵宾席中。
原本一直半阖着眼眸,仿佛入定老僧般的少林达摩院首座——**玄苦大师**,此刻猛地睁开了双眼!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精光,如同黑夜中的探照灯,瞬间刺破了空气!他那张古井无波、仿佛刻满了岁月沧桑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凝重与惊疑!
就在南宫羽被击飞的瞬间,玄苦大师的佛门“天眼通”秘术已然下意识地运转到了极致!这门秘术能观人气血运行、内劲流转、乃至精神气场的微妙变化,洞察秋毫。然而,当他无形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触须,试图探向角落那个抱着土狗的青年时——
仿佛泥牛入海!
不!更准确地说,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了无垠的宇宙深渊!
他的神识在触及对方周身三尺范围时,便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的“空”!浩瀚!虚无!深不见底!
仿佛那里存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无”之概念!一种超越了他认知范畴的“存在”!
“阿弥陀佛!”玄苦大师双手合十,低低地宣了一声佛号,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此子……非人哉!其境界……深不可测!非我辈凡俗所能揣度!”一股源自佛门高僧的直觉告诉他,那平静表象下蕴藏的力量,足以撼动山岳,颠覆乾坤!
坐在玄苦大师不远处的武当长老——**冲虚道长**,手中那柄拂尘的银丝,微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叶长安出手的刹那,冲虚道长便已悄然运转了武当秘传的“**望气术**”。此法观天地气机流转,察万物气运兴衰,尤擅洞察武者修为境界、内息强弱。在他的“望气”视野中——
那个抱着土狗的青年,周身气息圆融到了极致!如同山间清泉,林间微风,与整个栖霞山庄、乃至更广阔的天地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天地自然的一部分,和谐无比,没有丝毫“武者”那种或刚猛、或凌厉、或浑厚的气场外泄!
没有境界!没有内力波动!没有强者应有的“势”!
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野樵夫!
但正是这极致的“普通”,让冲虚道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真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但这显然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另一种更恐怖的可能——**返璞归真!**其修为境界已然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达到了传说中“天人合一”、“神气内敛”、“与道合真”的至高境界!这境界,恐怕连他们武当开山祖师张真人当年也未必能达到!
“嘶……”冲虚道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捻着胡须的手指都僵住了。“弹指败暗劲,气息却如渊渟岳峙,深藏不露……此等人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江湖……何时出了这等陆地神仙般的人物?”一股强烈的探究欲与深深的忌惮在他心中交织翻滚。
贵宾席另一侧,几大顶尖世家的家主级人物,脸色更是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慕容家主**(慕容博)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叶长安,周身气息微微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他同样尝试以精神力感知,结果却让他这位早已踏入化劲多年的宗师级人物,都感到一阵心悸!对方如同笼罩在重重混沌迷雾之中,又像是一片无法观测的浩瀚星空,他的感知力投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一种久违的、源自力量层次巨大差距的无力感和深深的忌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
**东方家主**(东方擎天)面沉似水,宽大的袍袖下,拳头紧握。他刚刚同样以秘法窥探,结果比慕容博更糟!他的精神力在靠近叶长安周身数尺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苍茫古老意味的反震之力,让他识海都微微刺痛!他骇然收回感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招惹!绝对不可招惹!
而**南宫世家**的代表(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南宫烈之父南宫枭),此刻更是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看着自家麒麟儿被抬走的惨状,再感受到那个青年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深渊般无法测度的气息,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却又被那冰冷的恐惧死死压制!憋屈!极致的憋屈!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几乎要咬出血来,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而在演武场一个相对不起眼、光线略显昏暗的角落。
玄阴宗那位面色苍白阴鸷、气质如同毒蛇般的年轻代表——**厉无魂**,此刻眼中不再是单纯的阴冷与算计,而是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极致贪婪与深入骨髓忌惮的诡异光芒!
当叶长安出手的瞬间,厉无魂体内修炼的玄阴宗镇派邪功《噬血魔功》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躁动起来!并非恐惧的退缩,而是一种……遇到了绝世珍馐的、源自功法本能的贪婪嘶吼!
在他的邪功感知中,那个抱着土狗的青年,其体内蕴含的气血……精纯!磅礴!浩瀚!如同烈日熔炉,又似太古神山!那是一种远远超越了他所见过的任何强者、任何天材地宝的生命本源!其精纯浓郁的程度,简直是他《噬血魔功》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大药”!
“好……好精纯!好强大的气血!!”厉无魂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甘泉,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贪婪,“若能……若能吸了他的本源精血……我的《噬血魔功》必能突破桎梏,直达传说中的境界!甚至……甚至超越开派祖师!!”
这个念头如同魔种,在他心中疯狂滋长!然而,下一刻,叶长安那弹指间便让暗劲高手南宫羽濒死的恐怖景象,又像是一盆掺杂着冰渣的九幽寒水,狠狠浇在了他那颗被贪婪灼烧的心上!
透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行!”厉无魂强行压下心中的贪婪,眼神恢复了阴鸷,但深处那抹觊觎却更加幽深。“此獠实力深不可测!远超我等想象!绝非我一人能敌!贸然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心中念头电转,瞬间有了决断。“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宗门!请长老甚至……请宗主定夺!此等‘人形大药’,价值无法估量!玄阴宗……必须得到他!不惜一切代价!”他悄然退后一步,隐入更深的阴影之中,如同潜伏的毒蛇,开始暗中传递信息。
风暴的中心。
叶长安依旧老神在在,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或惊骇、或敬畏、或探究、或贪婪、或怨毒……每一道都足以让寻常宗师如芒在背,坐立不安。然而对他而言,这些目光却如同拂过山岗的清风,激不起他心湖半分涟漪。
他甚至没有向高台贵宾席投去一丝目光。
他只是微微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温柔地抚摸着怀里旺财那油光水滑的背毛。土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尾巴惬意地小幅度晃动着,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场面,对它而言不过是主人随手驱赶了一只扰人的飞虫。
王大锤那震耳欲聋、充满得意与挑衅的狂笑声(“还有谁?!还有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想上来试试?!啊?!”),以及身边姬明月那双如同最璀璨星辰般、闪烁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无上崇拜与自豪光芒的美眸,构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喧嚣”的背景音。
这极致的反差——一边是撼动全场的恐怖实力与死寂般的敬畏,一边是逗弄土狗的闲适与身边人的崇拜喧嚣——形成了栖霞山庄演武场上,一幅足以铭刻在所有人记忆最深处的、诡异而震撼的画面。
无形的风暴,已然在平静的表象下酝酿。各方势力的目光,如同无数道无形的丝线,牢牢地系在了那个抱着土狗、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青年身上。试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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