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的灰尘缓缓落下。
一百个维生舱的绿色指示灯，在昏暗中规律地闪烁，像是寂静墓园里的鬼火。
鏖杀公的光芒退去，重新化作王座的碎片，消失在十香身后。
“奖励呢？”
她看向叶辰，眼神里是孩童般的，对承诺的固执。
“面包。”
叶辰的视线，却并未从那片虚空裂隙消失的地方移开。
空气里残留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的余韵。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从城市远方传来，撕裂了短暂的宁静。
那不是火警，也不是治安警报。
是第三隔离区最高级别的，【空间污染】警报。
赤瞳手中的平板电脑自动亮起，屏幕上，一张隔离区的电子地图被瞬间点亮。
不是一个点。
是十七个。
十七个鲜红的，代表着高危能量反应的图标，在地图上无规律地闪烁，每一个都在蔓延。
“报告。”
叶辰的声音很低。
“空间结构不稳定。”赤瞳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数据流。“我们的战斗，还有那个存在的降临，撕碎了这里的‘现实’。”
“很多‘门’，被打开了。”
又一声沉闷的爆炸，从更近的街区传来。
这一次，连地面都感到了轻微的震动。
“有人在抢我们的面包吗？”十香皱起了鼻子，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警惕。
“不。”叶辰终于收回了视线，他从赤瞳手里拿过平板。“他们是来抢命的。”
屏幕上，一条被强行置顶的加密通讯请求，正在疯狂闪烁。
发信方是：【泛亚联合政府·危机应对部】。
“他们来了。”
叶辰的指尖划过那行字，没有接通，而是直接切断了信号源。
“谁？”十香问。
“一群比刚才那个神父更麻烦的家伙。”
礼堂西侧的墙壁，毫无征兆地开始融化。
不是被高温，而是像冰块被投入了浓硫酸。砖石与钢筋，在无声中化作冒着白烟的灰色粘液，滴落在地。
一个扭曲的，由惨白骨刺与黑色甲壳构成的生物，从那个腐蚀出的洞口里挤了进来。
它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口器，里面是螺旋状的利齿。
它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冲向了最近的一个维生舱。
“不许碰！”
十香的娇喝声响起。
她甚至没有召唤鏖杀公。
少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那头怪物面前，纤细的拳头，包裹着一层淡紫色的能量辉光，直接砸在了怪物的甲壳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
怪物坚硬的甲壳瞬间凹陷，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
它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撞穿了另一面墙壁，消失在夜色里。
十香甩了甩手，像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好弱。”
她有些失望。
“不是它弱。”叶辰的声音传来。“是你变强了。”
“每一次守护，你的力量都会更加凝实。”
平板电脑上，一个新的红色图标，在他们所在的位置亮起。
【侦测到高能灵子反应。】
【“清扫者”小队已变更路线，最高优先级。】
【预计抵达时间：九分钟。】
“清扫者……”叶辰看着这个词。
那不是一个救援代号。
那是一个处决代号。
他们清理异常，也清理掉所有目击到异常的人。
“赤瞳，接管这里的安保系统。把我们出现过的所有影像，全部抹掉。”
“明白。”
赤瞳的身影融入阴影，只留下一个字。
“十香。”
叶辰看向女孩。
“还记得我们来的管道吗？”
十香点了点头。
“用你的力量，把它彻底封死。从这里，到地面，全部。”
“然后，把这里所有的破洞，都补上。”
“是要……砌墙吗？”
“对。”叶辰说。“砌最坚固的墙，保护我们的面包。”
“好！”
一提到保护面包，十香的干劲立刻就来了。
紫色的神威能量在她手中汇聚，她转身奔向那些被怪物腐蚀出的缺口，开始执行她“装修工”的新任务。
叶辰走到礼堂中央，看着法阵的残骸。
马库斯的死亡，那个存在的降临，还有这些异界生物的涌入。
事情脱轨了。
他打开了平板电脑的另一个加密频道。
拨通了一个从未用过的号码。
信号在复杂的虚拟网络中跳转了三十七次，最终接通。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
“是我。”
叶辰开口。
“你在哪？”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疲惫，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漠然。
“第三隔离区，‘希望之家’。”
“你疯了？那里是深渊教团的老巢！”
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
“老巢已经被我端了。”叶辰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小事。“主祭死了，仪式中断。”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
“代价。”
女人吐出两个字。
“空间壁障破了。有很多东西跑了出来。”叶辰说。“还有，‘清扫者’正在赶来，大概还有七分钟。”
“……你暴露了？”
“没有。”叶辰回答。“但这里有一百个幸存者，他们是最好的靶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快得不可思议。
“我需要你动用你的权限，拦住‘清扫者’。”
“理由。”
“就说，你收到了内部线报，深渊教团在这里设置了多重陷阱，需要你的直属部队‘夜莺’先行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抢功？王牌部队‘清扫者’可不会买我的账。”
“那就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叶辰说道。
电话那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用我的代号。”叶辰补充道。“‘幽灵’。”
“他们会发疯的。”
“我就是要他们发疯。”叶辰看着礼堂入口的方向，那里已经被十香用紫色的能量水晶彻底封死。“让他们把整个第三区翻过来，去追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而你，”叶辰顿了顿，“派你的人来，悄悄地，把这一百个人带走。”
“安置好他们。清洗掉他们的记忆。给他们新的身份，让他们活下去。”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好大的手笔。”女人感慨。“用一个传说中的名字，换一百个普通人的命。”
“他们不是普通人。”
叶辰看着那些维生舱。
“他们是火种。”
“……成交。”女人答应了。“我会拖住他们十五分钟。这是极限。”
“足够了。”
“叶辰。”
女人在挂断前，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
叶辰笑了笑。
“一个路过的，想吃黄豆粉面包的倒霉蛋罢了。”
他挂断了电话。
赤瞳的身影在他身边重新浮现。
“全部清除了。”
“很好。”
叶辰看向已经把所有破洞都修补完毕，正叉着腰，一脸骄傲地欣赏自己“作品”的十香。
“走了。”
他开口。
“去下一个地方。”
“不等面包了吗？”十香回过头，有些不解。
“会有的。”
叶辰走向一处未被破坏的通风管道口，伸手拧开了栅栏。
“等这个世界，不再有怪物抢我们的面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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