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的呼吸停滞了。
整个地下隧道，安静得能听到灰尘飘落的声音。
“不。”
她的嘴唇很干，吐出的这个字，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我拒绝。”
十香也用力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叶辰，那不是面包……那是炸弹。”
“我们不能用别人的生命，去换我们的厨房。”
叶辰没有看她们。
他的视线，依旧黏在那张发光的能源分布图上，仿佛那不是一张地图，而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你们觉得，林上校建立这个隔离区，是为了什么？”
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保护外面的人。”
赤瞳回答，这是最标准的答案。
“错。”
叶辰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是为了把垃圾关在一起，方便一次性焚烧。”
“这道不稳定的次元裂缝，从一开始就不是‘隐患’，它是‘武器’。”
“当他们觉得里面的‘垃圾’太多，或者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他们就会放弃抑制，引爆这里。”
他伸出手指，在平板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整个第三区都包含了进去。
“这里的所有人，从被关进来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我们不动手，他们迟早也会动手。”
“区别只在于，我们是被动地，和所有人一起化为灰烬，还是主动点燃这把火，在爆炸的闪光中，找到一条活路。”
赤瞳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无法反驳。
因为叶辰所说的，是这个冷酷世界里，最可能发生的真相。
“那……那个怪物呢？”
十香小声地问，她还记着叶辰之前的话。
“对。”
叶辰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切换了屏幕，调出了一组新的探测数据。
在地图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微弱，却极具侵略性的能量源，正在缓慢地搏动着。
它像一只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舔舐着伤口。
“龙卷的攻击，清除了最显眼的目标，但她的扫描很粗暴，忽略了这个刚刚从裂缝里挤出来，还处于虚弱期的大家伙。”
“【深渊蠕虫】，一种以高纯度能量为食的次元生物，领主级。”
赤瞳凑近屏幕，看着那组扭曲的数据。
“你想……把它引到能源塔去？”
“不是引。”
叶辰纠正道。
“是喂。”
他看着十香。
“你的灵力，对它来说，就像刚出炉的，最香甜的面包。”
十香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明白了。
她要成为那个诱饵。
“不只是你。”
叶辰的目光又转向赤瞳。
“赤瞳，我需要你入侵能源塔的防御系统。不是关闭它，恰恰相反，是超负荷运转它。”
“让它的能量波动，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为那条虫子指明方向。”
“同时，在它靠近的时候，制造一个局部的系统崩溃，为它打开一个缺口。”
赤瞳的手指攥紧了。
这个计划，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密，还要疯狂。
他们不仅要当引爆炸弹的疯子，还要当那个递上火柴，并且为炸弹拆掉保险的人。
“这会让所有防御部队，都集结到能源塔附近。”
赤瞳说出了关键。
“没错。”
叶辰点头。
“然后，当那条虫子和能源塔的防御系统，以及闻讯赶来的部队，打得最热闹的时候……”
他看向十香。
“……就是你需要全力释放灵力的时候。”
“不是为了战斗。”
“是为了模仿。模仿那条虫子在吞噬能源塔时，发出的能量咆哮。”
“你的灵力波动，要成为它最好的掩护。让龙卷那种级别的存在，在第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出，现场到底有几个‘能量源’。”
“她只会觉得，是那条虫子，在引爆能源塔的过程中，变得更强了。”
“一个棘手的，需要她亲自处理的‘S级事件’。”
逻辑的闭环，完成了。
每一个环节，都透着一股不计后果的疯狂。
每一个步骤，都在刀尖上跳舞。
“而我们，”叶辰的声音压低，“就在那最混乱的中心，从她脚下最密集的阴影里，离开。”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隧道里，只剩下三个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如果……失败了呢？”
赤瞳问。
“没有如果。”
叶辰关掉了平板，整个世界，重归黑暗。
“从我们被关进这里开始，我们就已经失败了。”
“现在，只是尝试从‘死局’里，偷回一条命。”
黑暗中，赤瞳没有再说话。
她重新打开了自己的平板，屏幕的幽光照亮了她专注的侧脸。
她的手指开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她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十香看着赤瞳，又看看黑暗中叶辰的轮廓。
她咬了咬嘴唇，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面包……”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
“……会有的。”
叶辰似乎听到了，他没有回头。
“准备动身。”
他的声音穿透黑暗。
“厨房，要开火了。”
他率先迈出脚步，走向隧道的更深处，走向那座即将成为舞台的，钢铁心脏。
赤瞳立刻跟上，她的平板上，已经规划出了一条通往能源塔的，最隐蔽的地下管线路径。
十香犹豫了一瞬，也快步跟了上去。
她的脚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也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保护的对象。
她是被叶辰扔上牌桌的，一张至关重要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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