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回头冲他喊：“别慌，还远着呢！”
“哎！”顾飞又蹲下身使劲，脸憋得通红。
铁蛋忽然想起啥，抓起身下的枯草拧成草环，系结实了戴在六子头上——这样趴在坡下更不容易被发现。他接着又拧第二个。
顾飞拉完屎，捡起树叶擦了擦，提上裤子跑过来。见六子戴着草环，赶紧说：“组长，也给我弄一个呗。”
“这不是给你准备好了嘛。”铁蛋把刚拧好的草环递过去。
这时西北边又传来枪响，六子和顾飞都握紧了枪。铁蛋却不慌不忙地扎着第三个草环：“快到咱们了，把手榴弹准备好。”
顾飞有点泄气：“两边都开打了，估计咱们这边的鬼子也开始提防了。”
“到时候再说。”铁蛋把扎好的草环往自己头上一戴，刚合适。
就在这时，六子压低声音喊：“来了！”
顾飞也瞪大眼睛看向北面山路：“还是大鬼子！”（大家习惯把伪军叫“二鬼子”，顾飞顺嘴就把日军喊成“大鬼子”）
铁蛋转身趴在凹坑边，探头往北看——山雾散了，路上看得真切。一队鬼子正沿着山路拐过山坡，急急忙忙往山谷里赶。最前面是四个扛长枪的排头兵，后面跟着两个扛歪把子机枪的鬼子，还有拎着铁盒子的弹药手，再往后是一百多个鬼子排成长队。因为要爬山，鬼子官没骑马，挎着指挥刀走在队伍中间。
昨天马大炮跟小林龟山说过，山里游击队专门打当官的。小林龟山也提醒过伪军大队长们怕死就换上士兵衣服，可这些鬼子官偏不信邪，还故意穿着呢料军官服显威风，连头盔都没戴。
“就打他！”铁蛋决定打那个鬼子官的胸口，为了保证打中，他还从胸前解下一颗手榴弹，拧开盖拉掉引信，放在枪旁边。顾飞和六子也跟着备好手榴弹。
“你俩打鬼子的机枪手。”铁蛋吩咐。
“好嘞！”两人几乎同时应道，还分了工：顾飞打北边那个，六子打另一个。
说话间，鬼子排头兵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过了他们的伏击点。铁蛋已经瞄准了那个鬼子中队长，枪口随着他的移动微微调整。距离大概一百五十米，他想再放近点打。
“还不打？”顾飞急了。
“打！”铁蛋一声喊，三杆枪同时响了。
汉阳造的子弹打在鬼子中队长肚子上，瞬间撕了个大洞。那家伙懵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顾飞打中了鬼子机枪手的屁股，那家伙扔了机枪趴在地上乱叫。山谷里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
“扔手榴弹！”铁蛋喊着，三个人放下枪抓起手榴弹。铁蛋故意顿了一下，才把手榴弹往下扔。坡下有两小队鬼子，中队长被打中后，医护兵包扎完赶紧让人抬着送医院，现在由第一小队小队长指挥。他正命令鬼子开枪准备进攻，三颗手榴弹突然从坡上飞下来，小队长又喊着让大家趴下。
七十多米的山坡，手榴弹刚落下就爆炸。铁蛋顿那一下，手榴弹竟然在空中炸开了，炸倒好几个鬼子。
“快跑！”铁蛋喊着，三人猫着腰爬出凹坑，就地一滚跑到山坡南面，撒开腿就往南跑。
顾飞边跑边埋怨六子：“就知道吃，连鬼子都打不中！”
“我打中了！”六子还在狡辩。
“行行行，算你打中了！”顾飞不想啰嗦，得赶紧跑。六子也不吭声了，他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没打中。
跑了几十米开始上坡，铁蛋担心鬼子没追上来，回头瞅了一眼，突然前面草丛里砸下两个黑疙瘩，接着“轰轰”爆炸了——是鬼子的掷弹筒！三个人吓得差点趴下，但不敢停，接着往前跑。要是鬼子爬上来时他们还没翻过山梁，那就完了！
又有两颗榴弹在前面炸开，石子溅在铁蛋的草帽上。“往右跑！快！”铁蛋带着两人转了方向。
鬼子小队长一边让后面的炮兵打榴弹，一边让前面的步兵冲锋。等鬼子跑到第一道坡顶，三人已经爬上第三道坡顶。铁蛋让顾飞和六子先走，自己转身趴在坡顶，瞄准一个鬼子开了枪，那鬼子应声倒地，其他鬼子赶紧趴下。
居高临下，铁蛋又打死一个鬼子。等鬼子的机枪“哒哒哒”响起来，他抱着枪往后出溜两步，爬起来接着跑。
坡顶上没了人影。早上鬼子接到补充命令：发现游击队就地消灭。现在中队长中弹，小队长气得青筋暴起，举着指挥刀带着所有鬼子改变原定路线，追了下来。
铁蛋他们已经绕过山脊往西边跑了。鬼子气喘吁吁爬上第二道坡顶，只看见三个人影一闪又不见了，小队长举着刀又带着鬼子追下去。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让陈庄没走的村民惊醒过来——县委说的是真的！鬼子真要杀光、烧光、抢光，把山林变成无人区！有人握着铡刀冲到村头想拼命，可满山坡都是鬼子，还没靠近就会被打成筛子，赶紧拎着铡刀回家，带着家人躲进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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