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拉起四十多人的队伍，如今已牺牲大半。清点人数时，能战斗的只剩十一人。想为牺牲队员和乡亲们报仇，还得等待时机。刘东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强打精神。他搜遍山林找来三辆大车，套上马匹，在车内铺上厚厚干草，将重伤员抬上去，留下老孟看家，随后带着铁蛋等人，跟着向导连夜出发。
除了送伤员，刘东此行另有目的。前来联络的参谋说，主力团前来助阵，军分区打了胜仗，缴获颇丰。不仅充实了两个主力营，独立连扩编为三营，还组建了骑兵连、警卫连和特务连。刘东并非想讨要物资，也不指望吴刚调拨兵员，他想要的是自主权，尤其是夫子山游击队缴获物资归自己支配。
但想达成目的需“取法乎上”，必须和司令员讨价还价。他对铁蛋说，军分区拨给夫子山游击队的清单上必须列上一挺重机枪。铁蛋摸着头惊叹：“你敢向司令员要重机枪？”刘东哈哈一笑：“想什么呢，一支枪都要不来。但咱们开口要了，司令员不给心里也会觉得亏欠，往后咱们缴获好东西，他也不好意思索要。”
铁蛋愣愣地看着他，刘东抬腿踢了他一下：“臭小子，学着点！但等你当了队长，我当了司令员，不许用这招。”
“放心，您肯定能当司令员，我肯定当不上队长。”
铁蛋一脸认真，气得刘东骂他没出息。
一行人走小路、绕据点，辗转来到军分区司令部。司令部位于蒙山中部，根据地已纵深五十里。吴刚接到重伤员后告诉刘东，纵队医疗小队正好来了，尽可放心。随后刘东跟随吴刚到司令部汇报战斗经过。
听闻夫子山游击队的损失，吴刚深感痛心，但对战斗结果又大加赞赏：“就该这么打，不然老百姓会死伤更多。”他安慰刘东：“虽然损失大，但胜利了，这很重要，对游击队今后发展大有好处。”
“可是，难啊。”刘东抽了口烟看向吴刚，刚要开口，吴刚已看穿他的心思，摊开手说：“你看司令部有什么，随便拿。”
刘东本想开口要人要枪，打算先抬高价码要重机枪，却被吴刚堵得哑口无言。司令部除了一张桌子、五把椅子、军用地图、水壶、茶杯、放大镜、望远镜，就只剩土墙了。
他知道老领导的脾气——既然把他放在夫子山区，有本事就自己挣家当，没本事活该饿肚子。他抽着烟叹口气：“我缺人，缺能打仗的人。现在军分区兵强马壮，能不能匀给游击队一个排？”
“什么？”吴刚差点拍桌子。
赵文斌叹气数落：“你小子本位主义太重！接到安平县委报告时，司令员担心得吃不下饭。为迫使敌人从夫子山区撤军，司令员冒险出击，调集了蒙山军分区所有力量，包括各县大队、区小队，还请求纵队协调湖西根据地出击，甚至115师一个主力团都来帮忙，打下两个据点，不然敌人能这么快撤退？”
刘东已知这些情况，却仍低头不语，满面愁容。
“行了，别在这儿唉声叹气了。”吴刚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你委屈。成立游击队时没给你拨一人一弹，往后怎么打我不管，缴获全归你，怎么样？”
“真的？”刘东问。
“真的。”吴刚立刻回答。
刘东虽不信吴刚日后不会索要重武器，但至少眼下对方不会强求装备。目的达到，他仍装作不满：“听说您缴获很多，我还想跟您要挺重机枪……”
“我看你像重机枪！”吴刚笑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报告打埋伏，现在至少有两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和上百条枪，火力超过老子的主力连！”
“真没有……”刘东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吴刚继续道：“你要的条件我满足了，你也得满足我一个——把铁蛋留下给我当警卫员！”
刘东吓了一跳，装作没听见，扭头对赵文斌说：“政委，自从出了李二蛋那个叛徒，我就想给游击队派政工干部，我一个人实在不好搞。”
“你不是有老孟吗？他能帮你。”赵文斌笑笑，“你还没回答司令员的问题。”
刘东叹气看向吴刚：“司令员，不是我不给。铁蛋一根筋、脾气拧，当不了您的警卫员。他爹娘都被鬼子杀了，一心只想报仇，见了鬼子就像狼见肉，您说他能被圈在身边吗？”他又可怜巴巴地说：“我就这根好苗子，您老不能连根拔了啊。”
吴刚初见铁蛋时，就觉得他是当兵的好材料——双眼炯炯有神透着机智。刘东曾在报告里提过，铁蛋才十七岁就枪法精准，日后必成神枪手，只是戾气重且带些忧郁。再细看，这孩子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厚棉衣，棉花外露，头发蓬乱。虽长得精神，个头超过一米七，却像秋天的孤草般无依无靠。吴刚这才明白，铁蛋苦大仇深，实在可怜。
“好，君子不夺人之爱，铁蛋留给你。但你得好好带，将来必是你的得力干将。”吴刚说完，让人拿来一套新军装——这是鲁省纵队首长送他的，一直没舍得穿，如今送给铁蛋。
“我替铁蛋谢司令员。”刘东双手接过，又笑嘻嘻地说：“司令员，您看我这军装都快露腚了。”
“我就这一套！”吴刚瞪眼，“堂堂队长还当过营长，衣服露腚只能怪你没本事！”
“是，司令员批评得对。”刘东收住笑，立正站好，“我还有个请求，请军分区拨些地雷。”之前半开玩笑，此刻他是认真的——地雷在狭窄山谷里爆炸威力极大，敌人无处躲藏。吴刚抬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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