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孟庄的是伪军三营两个连，由赵疤瘌指挥。自打进山，赵疤瘌浑身不自在，心一直怦怦跳，恨不得再挨一枪，好趁机带队掉头跑。
他压根不想打这仗。中午小林龟山把他叫到指挥部，当面下令：带两个连夜里偷袭孟庄，把全村老少全抓回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马大炮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说这是少佐器重他，让他戴罪立功、升官发财的好机会，那热乎劲跟亲兄弟似的。
赵疤瘌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不用小林龟山明说，他也知道把村民抓回去肯定没活路，这是断子绝孙的仗，会被人戳脊梁骨骂祖宗。上次他就故意拖延，遇上游击队偷袭才借坡下驴。可面对小林龟山和马大炮，他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毕竟抗命的下场他清楚。他劝自己：穿上二狗子的皮就是汉奸了，还装什么好人？
但心里始终别扭，跟马大炮磨叽说担心情报泄露被伏击。马大炮软硬兼施拍胸脯保证没事。赵疤瘌回营部通知一连长赵铁和二连长马大富准备。天黑后悄悄进山，他骑在马上走在队尾，越走越不是滋味——身后有马大炮的警卫排，还有鬼子中队长野田带小队鬼子督战，他想跑都跑不了，城里老婆孩子还在鬼子手里呢。
快到孟庄时，侦察排长回来报告：村里有亮光，外面有民兵站岗，看着没防备。赵疤瘌双手合十冲天上念叨：“老君爷明鉴，屠村不是我本意，要算账找鬼子去。”随后下令：钻过山沟，靠近村子后一连左、二连右，全包围，一个活口不留。
赵铁和马大富都是流氓出身，接到命令就催着伪军往前冲。赵疤瘌看着队伍跑过去，问侦察排长：“前面那山沟探过了？”排长说派人看了，没发现情况——其实那伪军就是粗略扫了一眼，没敢打手电细看，怕被民兵发现。
赵疤瘌放心催马往前走。眼看伪军要进沟，王志先忍不住想抢绳子拉地雷，被旁边的铁蛋拍了一下：“王干事别乱动，小心被发现。”王志先扭头看他，铁蛋却盯着沟底没再理他。
沟底传来脚步声和水壶、手榴弹的磕碰声，伪军大部队来了。王志先心跳得厉害，铁蛋握紧了枪。老孟盯着黑影，判断大部分伪军进沟后，“砰”开了一枪。
枪声就是信号，民兵猛地拉绳！“轰轰——”连环雷像炸雷在耳边响，地都跟着颤，沟底烟尘冲天。铁蛋捂耳朵都觉得脑袋嗡嗡响，但还记着点火，见王志先发呆，使劲晃他肩膀喊：“点火啊！”
王志先这才反应过来，摸出兜里的洋火，边找边喊：“点火！”虽然耳朵嗡嗡响，远处的人听不清，但有人麻利地浇桐油、划火柴，点了火把又点草捆，一脚踢下沟。有些村民紧张动作慢，但不等伪军回过神，沟底已是大火熊熊，亮得像白天。活着的伪军成了无头苍蝇，在沟里乱撞，有的往沟坡爬。
民兵趁机开火，十多丈的距离跟打猎似的，铁蛋更是一枪一个。火铳这会儿最管用，碎石、铁皮随火药喷出去，一扫一大片。赵疤瘌刚到沟口就被气浪掀下马，伤口裂开也顾不上，大喊撤退，躲到石头后准备攻沟顶。他判断游击队人不多，正准备冲，西面山坡突然扫来机枪——咋还有游击队？他又吓退，等后面的马大炮和野田。
没多久北面传来马蹄声，赵疤瘌以为救兵到了，刚要冲，突然响起一片铜锣声，十几面锣一起敲，咣咣震天响，接着是喊杀声，听着像从整个山坡涌来，少说几百上千人。赵疤瘌懵了：游击队就几十人，哪来这么多人？
沟里战斗还在打。老孟听见喊杀声，知道刘东带援兵到了，放心让民兵收拾残敌。地雷炸掉七成伪军，火又烧得不少人没了战斗力，枪和火铳再一招呼，剩下的想顽抗，沟顶又扔子弹又扔石头。
王志先没想到仗打得这么顺，跟砍瓜切菜似的，来精神了，举枪瞄准还大喊“缴枪不杀”。铁蛋打倒个伪军排长：“他们听不见！”地雷炸得伪军暂时失聪，不过很快就有人举着手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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