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吹着扫过陈云峰后颈，他额角的汗刚冒出来就被吹成冰碴。
二牛的血还在顺着指缝往外渗，染红了他军衣前襟；栓子的伤口每冒一个血泡，他就觉得心口被扎了根针。
团长！三排的王大夯突然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枪口指向左侧灌木丛。
陈云峰右手刚摸向腰间的驳壳枪，就见灌木摇晃处走出个穿灰布旗袍的身影——月白围巾裹着半张脸，手里提着个黑皮药箱，箱角沾着草屑。
我是教会医院的医生沈若兰。女人掀开围巾，露出一张被冻得泛红的脸，眼尾微微上挑，刚才听到枪声，我跟着血迹找过来的。她扫了眼担架上的伤员，眉峰不由一紧，再晚半小时，这两个小同志的血就要流干了。
陈云峰的手从枪柄上挪开。
这时候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关键人物沈若兰，医疗技能等级S，可信度85%。他盯着女人药箱上的红十字，扯了扯嘴角：救人要什么条件？
让我跟着你们。沈若兰蹲下身，从药箱里取出酒精棉，我要保护那些被战火逼得躲进山林的百姓。她的手指在二牛腿上快速按压，子弹碎片还在肉里，得取出来。
陈云峰喉结动了动。
系统今早给他的三份情报里，第二份是西南方向有医疗资源，看来说的就是这个女人。
他冲小菊点头：点堆火，把刺刀烧红。
沈若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赞许。
她撕了块干净的布塞进二牛嘴里，刀尖刚触到血肉，昏迷的战士突然抽搐起来。按住他！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却稳得让人安心。
陈云峰和小菊分别压住二牛的肩膀和大腿，血珠溅在沈若兰的旗袍上，开出一朵朵暗红花。
取出来了。她举起带血的弹片，扔进旁边的铁盆，现在缝针。转头看向栓子，他的肺被刺穿了，得用凡士林纱布堵住伤口。
陈云峰看着她熟练地穿针引线，动作比卫生员小菊快了三倍不止。
当最后一针缝完，二牛的呼吸明显平稳下来；栓子的伤口不再冒血泡时，周围的战士都不自觉站直了腰。
沈医生！小菊红着眼眶抓住她的手，您比县里的老中医还厉害！
沈若兰给伤员盖上军毯，这才抬头看向陈云峰：我其实是中共地下党员。她的声音放轻，去年冬天，我父亲被军阀活埋在城门口——他只是给红军伤员送了两袋面粉。月光照在她眼尾，我找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你们。
陈云峰摸了摸怀里的地图。
系统没提示她撒谎，但穿越者的谨慎让他没接话。
他弯腰捡起沈若兰掉在地上的药箱，金属搭扣上刻着圣玛利亚医院的字样——和系统情报里的教会医院对上了。行。他把药箱递过去，但要是耍花样
我明白。沈若兰接过药箱，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我这条命，早就交给党了。
远处突然传来零星枪响。
陈云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的机械音及时在脑海炸响：第三条关键情报：敌军36旅李正东部将于黎明前抢占鹰嘴崖制高点，切断红军退路。他猛地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刘铁柱！
到！老兵扛着机枪从队伍前头跑过来，眼里的怀疑已经淡了不少——刚才他亲眼看见沈医生把栓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改路线，翻鹰嘴崖后面的野山。陈云峰展开地图，用刺刀在崖壁位置划了道叉，李正东那孙子想卡咱们脖子，咱偏要从他够不着的地方钻过去。
那山陡得能刮掉鞋底！刘铁柱瞪圆了眼，去年三连翻那山，摔死俩兄弟！
现在不翻，等天亮李正东的迫击炮架起来，全团都得喂狼。陈云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带三排开路，找能下脚的石头；沈医生跟卫生员照顾伤员。他扫了眼队伍里晃悠的几盏马灯，把火把全灭了，摸黑走。
队伍刚挪到山脚下，风突然变了方向。下雪了。
豆大的雪粒子砸在脸上，像撒了把碎玻璃。
陈云峰的棉鞋踩在结冰的岩石上，滑出半尺远，他赶紧扒住旁边的松树——树皮割得手掌生疼，却比摔下山强。
团长！通讯兵小张扶着个战士踉跄过来，老周的脚冻麻了，走不动。
沈若兰立刻挤过来，解开自己的灰布旗袍。
陈云峰刚要开口，就见她把里面的薄棉衣撕成布条，裹住老周的脚踝：体温会把冰化开，但得保持血液循环。她抬头时，睫毛上沾着雪，我穿得多。
陈云峰这才注意到，她旗袍底下只穿了件单衣。
山风灌进她领口，把衣料吹得贴在背上，可她的手还在给伤员包扎，动作一点没慢。
他喉咙发紧，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劈头盖脸罩在她头上：裹严实了，冻坏了谁给老子看病。
沈若兰一怔，指尖碰到他带着体温的衣扣，也不客气的说道：谢了，团长。
天快亮时，队伍终于翻过山脊。
陈云峰扶着块大石头喘气，身后的战士们东倒西歪，像被风吹散的谷粒。
他摸出怀里的地图，发现边角已经被雪水浸透——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警告！
敌军107团正从北面迂回，预计两小时后形成包抄。
他抬头看向沈若兰。
女人正给最后一个伤员系好布带，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团长，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陈云峰没说话，目光扫过战士们腰间的子弹袋——大部分都只剩个底儿。
他摸了摸插在皮带上的驳壳枪，枪柄已经被手心的汗焐得发烫。
系统的声音还在脑子里盘旋：武器补给点坐标已生成......
先找个背风的地方歇半小时。他扯了扯军大衣领口，把沈若兰裹得更紧些，等会......他顿了顿，看向远处泛白的天际线，等会咱们得去搞点家伙事儿。
这时候山脚下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陈云峰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腰间的子弹袋——那里只剩六发子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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