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岩石后，盯着山脚下晃动的火把，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敌人援军还有三十八分钟到。
“团长。”沈若兰的声音裹着寒气钻过来，她刚给王虎扎完止血带，白大褂前襟染着暗褐血渍“王虎的子弹取不出来，得尽快送后方。”
陈云峰摸了摸王虎发烫的额头，小战士疼得直咬牙，可愣是没吭一声。是条汉子！
他抬头看向刘铁柱，这个络腮胡老兵正攥着汉阳造，枪管上还沾着刚才打特务时崩的雪渣：“铁柱，带五个人，护送伤员从后山小路撤。”
刘铁柱的浓眉拧成疙瘩：“您呢？”
“我带剩下的人断后。”陈云峰指了指山谷口，“刚才炸了两个特务，孙胖子那老狐狸肯定不甘心。
但他摸不准咱们虚实，这会儿正犹豫是追还是等援军。”他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我要是跟你们一块儿走，他准敢放胆追。
我留下晃悠，他反而得缩着。”
刘铁柱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还觉得这个毛头团长是上边塞来的关系户，可昨天在麻子沟设伏，陈云峰硬是用系统标红的三条小路把敌人包了饺子——现在他信了，这小子脑子里装的不是浆糊，是本活地图。
“行。”刘铁柱把子弹袋往肩上一甩，“我带老周头和春子，保证把伤员送到张猎户家的地窖。”他突然压低声音，“您自个儿当心，孙胖子那龟孙儿，我上个月在镇上见过他审人，拿烧红的烙铁往人指甲缝里捅......”
“放心。”陈云峰笑了笑，道:“我这儿还有秘密武器。”他冲不远处招招手，蹲在雪堆里的王二狗立刻猫着腰跑过来。
这小子十六七，瘦得像根麻秆，可眼神亮得很——昨天他给红军送粮，半道上撞见特务，硬是把粮袋里的米倒了，塞了把野菊花进去，骗过了搜查。
“二狗，敢不敢帮我送个信？”
王二狗胸脯一挺：“团长您说！”
“你去村东头的破土地庙，找块树皮，写上‘独立团今晚宿营西沟，明早拔营去茶陵’。”陈云峰从兜里摸出半截炭笔，“字写歪点，像急着赶路时随手划的。
写完把树皮往庙门口一扔，然后绕到后山的老槐树下，学三声布谷叫——铁柱他们会接应你。”
王二狗接过炭笔，手在兜里蹭了蹭才接：“要是特务问我？”
“你就说给东家放牛，迷了路。”陈云峰拍他后背，“记着，你是个怕事的小崽子，见着枪子儿腿肚子得抖。”
王二狗咧嘴笑：“那我把鼻涕抹脸上？”
“成。”陈云峰看着他猫腰钻进雪雾，转头对沈若兰道，“你跟铁柱一块儿走，伤员需要你。”
沈若兰刚要开口，陈云峰已经转身往山下走：“别争，我这儿有老吴和二栓子，够应付。”
等刘铁柱的身影消失在雪幕里，陈云峰带着剩下的八个人摸进了山脚下的陈家坳。
系统投影在视网膜上的地形图泛着幽蓝，他一眼就盯上村东头那间塌了半面墙的碾房——正适合当假营地。
“老吴，把咱们带的破布都挂在碾房梁上。”陈云峰踹开结着冰碴的门，“二栓子，去灶房把空粮袋翻出来，撒两把米在门口。”他蹲下身，用刺刀在冻土上划拉，“再在这儿戳几个枪托印子，深点。”
老吴挠头：“团长，这就能骗住特务？”
“他们要的是真凭实据。”陈云峰把最后一块破布甩上房梁，“你当孙胖子是傻子？
可他手里没别的线索，只能抓着这点儿影子啃。”他抬头看天，雪下得更密了，“等会儿把碾房里的干柴点着，火别太大，烟要浓——像有二十多号人烤火的架势。”
那边炊事班的老周头也没闲着。
他蹲在灶房里，用铁砧敲打着刚熔好的熟铁，火星子溅出来到在雪地上滋滋响：“团长，这批土步枪能赶在天亮前出五支。”他摸了摸枪管，“就是准头差点儿，可打百米内的活物够用。”
陈云峰拍了拍他肩膀：“老周头，咱们现在缺的不是精钢，是胆子。”
山风卷着雪粒子灌进碾房时，孙胖子这时候正缩在山神庙里搓手。
他盯着手下刚捡来的树皮，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倒真像急着赶路时写的。
“团座，要不咱们摸进陈家坳？”手下小五子哈着白气，“那碾房冒烟呢，准有红军！”
孙胖子眯起眼，眼珠子不停转动。
他干特务十年，知道红军的滑头——可刚才探子回报，后山小路有新鲜的马蹄印，看着像伤员转移的。
他手指敲着树皮，突然笑了：“小五子，你带二十个人，从村西头摸进去。
记住，别开枪，先把碾房围了。”
“那您？”
“我带剩下的人守着山口。”孙胖子摸出怀表，“红军援军要是来，总得从这儿过。”他拍了拍小五子的肩膀，“记着，抓活的，尤其是那个姓陈的团长——上边说了，他脑袋值五百块现大洋。”
月上柳梢头时，陈家坳的碾房里还飘着淡蓝的烟。
小五子猫着腰摸到墙根，透过破窗往里看：影影绰绰有几个身影，裹着灰布军装，背对着窗户烤火。
他打了个手势，手下们端着枪慢慢围过去。
“冲！”小五子一脚踹开房门。
迎接他的不是子弹，是铺天盖地的滚木。
两根合抱粗的圆木从房梁上砸下来，排头的特务被砸得闷哼一声，当场断了气。
小五子本能地往旁边扑，后脑勺却“嗡”地一震——不知谁在房顶上倒了火油，火把一扔，整间碾房“轰”地烧起来，火舌舔着房梁，劈啪作响。
“有埋伏！撤——”
小五子刚喊出声，房门口的草堆突然炸开。
陈云峰端着驳壳枪冲出来，三发子弹精准地打在三个特务腿上。
老吴和二栓子跟着从柴垛里钻出来，手里的土步枪“砰、砰”响——老周头赶制的枪虽然准头差，可近距离打穿棉袄不成问题。
孙胖子在山神庙里听见枪声时，后脖子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抓起枪往外跑，刚转过山包，就见刘铁柱带着人从雪地里钻出来，汉阳造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口。
“孙团长，久违了。”刘铁柱吐掉嘴里的雪渣，“我家团长说，您喜欢用烙铁，今儿个咱们换个花样——拿雪水浇您裤裆，看您能扛到啥时候。”
孙胖子的腿肚子直打颤。
他看着被捆成粽子的手下，又看着陈云峰从碾房里走出来，军大衣上沾着火星子，活像从火里钻出来的阎罗。
“李正东让你来的？”陈云峰蹲下来，用刺刀挑开孙胖子的衣领，“他还让你干啥？”
孙胖子直接招了：“他说......说红军里有内鬼，让我找......找那个蓝火。”他突然哭起来，“我真不知道是啥！
就知道这次任务要是办砸了，他能把我全家都活埋！”
陈云峰的瞳孔一缩。
系统今早的警告在脑子里闪过——107团迂回包抄，特务精准刺探。
原来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暗处牵线。
“把他押到地窖。”陈云峰对刘铁柱道，“找根绳子，把他跟那个小五子捆一块儿。”他转身看向王二狗，这小子正蹲在墙角啃红薯，见他望过来，赶紧把红薯藏在背后。
“二狗，去村头老槐树下，看看有没有新消息。”陈云峰摸了摸他的头，“跑快点儿。”
王二狗刚跑出去，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敌军动向——107团先头部队将于拂晓发起总攻，坐标XX，XX。”
陈云峰望着雪幕里忽明忽暗的火光，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
李正东的“蓝火”107团的总攻，还有后山那批伤员......他深吸一口气，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
“老吴，把土步枪都收起来。”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铁柱，去地窖提孙胖子，我有话要问。”
雪还在下，可是东边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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