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东京街头飘着细若星屑的樱花,林夜站在魔法万事屋的木门前,指尖拂过门楣上褪色的铜铃。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腕间缠着几圈暗纹黑布——那是用他半块魂晶凝练的封印,防止魔力外泄时灼伤人。
玻璃橱窗里的紫水晶球突然泛起幽光,他垂眸瞥了眼腕表,上午十点整。
该开门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在说服自己。
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轻响,混着铜铃清越的颤音,惊飞了停在屋檐下的麻雀。
店铺不大,却被他布置得像座微型魔法阵:深棕木地板上用银粉画着简化的星轨图,靠墙的橡木柜里摆着装着月光草的玻璃瓶、刻着符文的骨笛,最显眼的位置是块黑丝绒布,上面躺着颗鸽蛋大小的黑曜石——那是他从异次元裂缝里捡的,能吸收负面情绪,算是给客户的情绪缓冲垫。
林夜伸手抚过柜台边缘,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
转生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他终于攒够魔力在东京开起店铺。
可每用一次魔法,魂灵就会被抽走一缕,像被钝刀割肉。
所以他在店门口挂了块木牌,用烫金字体写着:有偿解决任何难题,代价由您的心意决定。
心意是最廉价也最珍贵的媒介。
他需要人类的情感波动来维持魂体稳定,否则...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皮肤下隐约有黑雾翻涌,那是转生时残留的诅咒。
叮咚——
铜铃再次响起。
林夜抬头,看见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站在门口,发梢沾着两片粉樱。
她穿着淡蓝针织衫,背着米色帆布包,左腕戴着串粉晶手绳——典型的大学生模样,却长着张让他想起旧时光的脸。
您好,我...我路过看到招牌。女孩指了指门外,声音带着点试探的甜,解决任何难题?
包括找走失的猫吗?
林夜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太久了,连忙收回视线:理论上,只要您能支付相应的代价。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钱。
女孩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带。
林夜能清晰感知到她情绪里跃动的好奇,像只扑棱翅膀的蜂鸟。我叫毛利兰,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帮忙。她向前走了两步,鞋跟轻叩地板,上周有位太太来委托找猫,结果猫自己跑回家了,但她总说半夜听见猫叫,可猫明明在被窝里
怨灵残留。林夜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后悔。
他本想保持神秘,可面对这张和记忆里重叠的脸,喉舌突然不受控。
毛利兰的脚步顿住,包带在指节勒出红痕:您怎么知道?
直觉。林夜扯了扯嘴角,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个雕花木盒,如果您愿意让我试试,现在就可以。
代价是...您最近最开心的回忆片段。
回忆?毛利兰的睫毛颤了颤,这样...会不会太贵重?
比钱便宜。林夜把木盒推过去,指尖扫过盒盖上的凯尔特结,心意越纯粹,效果越好。
木盒打开的瞬间,淡金色的光雾飘了出来。
那是毛利兰教小朋友做手工时的画面:她蹲着给扎羊角辫的女孩系围裙,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把发梢染成蜜糖色。
林夜闭了闭眼,任由那缕温暖钻进指尖,魔力顺着血管往上涌,在胸口凝成灼热的团。
叮——
店门被大力推开。
酒气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林夜抬头,看见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领带歪在锁骨处,左脸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剃须膏。
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委托单,上面印着魔法万事屋的招牌。
毛利小五郎。男人把委托单拍在柜台上,指节敲得玻璃震响,有人说你能解决灵异事件?
我刚接了个案子,死者家属说半夜看见亡者站在床头。
我倒要看看,是真有鬼,还是你这骗子的戏法。
林夜的视线扫过委托单上的地址——米花町三丁目,和阿笠博士家隔两条街。
他不动声色地把木盒收进柜台,指尖在桌下掐了个隐诀。
魔力在掌心翻涌,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他额头渗出汗。
请把亡者的贴身物品给我。他的声音很稳,只有自己知道尾音在发抖。
毛利小五郎从西装内袋摸出枚银质怀表,表壳刻着山田正雄六十岁纪念。
林夜接过时,指尖触到表壳上未干的泪痕——应该是家属刚送过来的。
看好了。他深吸口气,怀表在掌心浮起,表面凝出层白雾。
空气开始扭曲,像被扔进石子的湖面,接着,个半透明的老人身影从雾里走出来。
他穿着深灰中山装,左袖空荡荡地垂着——和委托单上三年前工亡失去左臂的记录分毫不差。
阿荣,别再给孩子们添负担。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电流杂音,我在那边很好,每天能和老伙计下围棋
爸爸!毛利兰突然喊出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柜台前,眼眶通红,是山田叔叔!
上周他女儿来事务所时,我见过照片的!
毛利小五郎的酒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瞪圆眼睛,伸手去抓老人的胳膊,却直接穿了过去。这...这不可能!他的喉结动了动,手不自觉摸向西装内袋——那里通常装着警察证件。
林夜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能清楚感觉到魂灵在抽离,像有人用细针一下下挑着脊椎。
怀表当啷掉在柜台上,老人的身影开始变淡,最后化作片金粉,飘向窗外的樱花。
这就是代价。他扶住柜台,指节泛白,我用您的怀疑换来了亡者的声音。
现在您相信了吗?
毛利小五郎没说话。
他盯着自己沾着金粉的指尖,又抬头看林夜发白的脸色,喉结动了动,最终把到嘴边的质疑咽了回去。
明天带家属来。林夜扯过纸巾擦汗,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我会教他们怎么做往生咒。
毛利兰突然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您没事吧?
脸色好差...她的手温透过衬衫渗进来,像团小火苗,烫得林夜猛地一颤。
没事。他迅速抽回胳膊,低头整理柜台上的水晶球,只是魔力消耗过度。
那我...我明天带小哀来看看?毛利兰转身拿包,发梢扫过柜台,她对这种...超自然现象挺感兴趣的。
林夜的手顿在半空。
水晶球里的紫芒突然暴涨,割破了他的指尖。
血珠滴在木地板上,瞬间被星轨图吸收。
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听见心跳声在耳膜轰鸣——志保,灰原哀的本名,终于要来了吗?
好。他抬起头,笑容有点僵,我等她。
毛利父女离开后,店铺重新陷入寂静。
林夜靠在椅背上,闭眼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魔力池。
窗外的樱花还在飘,有片落在他手背,遮住了黑雾翻涌的皮肤。
突然,后颈泛起刺骨的凉意。
他猛地抬头,看见橱窗玻璃上印着道模糊的影子——不是人类的轮廓,更像团扭曲的黑雾。
等他冲过去看时,影子已经消失,只留下片冰冷的水渍,在玻璃上蜿蜒成蛇形。
林夜摸出裤袋里的骨笛,放在唇边吹了声短音。
笛声尖锐,像把小刀划破空气。
没有回应。
他抿了抿唇,把骨笛收回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黑布。
看来,有人注意到我了。他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暮色渐浓时,林夜锁上店门。
他沿着街道往公寓走,路过便利店时买了盒草莓牛奶。
冷藏柜的玻璃映出他的脸,和三年前刚转生时几乎没变,但眼底多了道淡黑的纹路——那是魂灵受损的痕迹。
回到公寓,他推开窗,让晚风灌进来。
月光草在窗台上泛着幽光,他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下午施展魔法时,眼前闪过的片段:白大褂、透明药瓶、女孩苍白的脸,还有句被风声撕碎的抱歉。
他摸出枕头下的旧照片。
照片边缘泛着黄,上面是两个穿实验服的人,女孩抱着只茶色猫咪,男孩的手虚虚护在她后腰——那是他上辈子的记忆,在转生时被封印的碎片。
志保。他对着照片轻声说,喉结动了动,很快了。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
林夜翻身躺下,把照片贴在胸口。
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在数着倒计时。
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道不属于现世的目光,正透过层层迷雾,牢牢锁住魔法万事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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