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云逍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垃圾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束缚解除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手脚并用,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朝着那艘近在咫尺的破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头顶,巡逻飞船的毁灭光束,擦着他扬起的发梢,狠狠轰击在他刚才摔倒的位置。
轰隆!!!
一个巨大的熔融坑洞瞬间出现,灼热的气浪和金属碎片狠狠拍在云逍后背上,将他如同破麻袋般掀飞出去。
云逍重重撞在飞船冰冷的起落架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在剧痛和脱力中沉浮。
但他死死抓住了起落架的边缘,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连滚带爬地撞开了飞船腹部的舱门。
【进入飞船!…】
【侦测到熵烬使者高维锁定!…终极湮灭打击充能:98%!…】
“启动!”云逍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对着空气嘶吼,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挣扎着抬起手,想去够主控台,身体却像散了架,连动一下手指都艰难无比。
飞船尾部那苟延残喘的引擎,在云逍绝望的嘶吼中,竟然真的再次喷吐出幽蓝的火焰,虽然依旧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飞船猛地一震,如同垂死的巨兽发出最后的咆哮,在巨大的过载下,强行挣脱引力的束缚,歪歪斜斜地冲向浑浊的天空。
几乎是同时,
熵烬使者核心那纯粹的、抹杀一切的黑暗光芒,如同宇宙睁开的冷酷眼眸,轰然降临。
黑暗光束无声地扫过云逍刚刚离开的地面,引擎山连同附近堆积如山的垃圾,如同被最高权限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归于彻底的、绝对的虚无,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的巨大球形空洞。
飞船剧烈地颠簸着,警报声凄厉地尖叫,护盾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跃迁!设定坐标!”云逍蜷缩在地板上,咳着血沫,对着驾驶舱方向嘶喊。
他不知道“铁皮人”设定的坐标是什么,但他别无选择。
飞船前方,空间猛地向内坍缩、旋转,一个极其不稳定、边缘不断崩裂又重组的幽蓝漩涡瞬间形成,漩涡内部,是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
飞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那个随时可能崩溃的漩涡。
剧烈的颠簸和失重感瞬间将云逍吞噬,狂暴的空间撕扯力如同亿万把钝刀在切割身体,本就濒临崩溃的躯体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最后的感知,是飞船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片树叶,被疯狂地抛掷、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撞击感,将云逍从无边的黑暗中狠狠拽了回来。
他感觉自己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甩了三天三夜,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意识在剧痛的浪尖上沉浮。
他艰难地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睛,视线模糊,天旋地转。
没有刺鼻的机油味,没有金属的冰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带着浓郁草木气息的泥土芬芳,还有水汽。
他挣扎着撑起一点身体,透过布满蛛网状裂痕的驾驶舱前窗望出去。
外面,不再是垃圾星的污浊与绝望,也不是冰冷的宇宙坟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翡翠般的绿色。
巨大的、形态奇异的参天古木拔地而起,虬结的根须如同巨蟒般裸露在潮湿的腐殖质上。
粗壮的藤蔓如同垂落的巨蟒,缠绕着树干,垂挂到地面。
厚实的苔藓覆盖着一切能覆盖的表面,绿得发黑。
浓得如同实质的白雾在巨木间缓缓流淌,遮蔽了远处的视线,只留下影影绰绰的巨大轮廓。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极其微弱的、仿佛被浓密树冠过滤了千百次的惨淡天光,吝啬地洒下几点斑驳的光斑。
一种充满了生命气息、却又蕴含着原始蛮荒压迫感的死寂,只有偶尔从浓雾深处传来的、无法辨别的低沉兽吼或虫鸣,昭示着这片森林并非沉睡。
飞船斜插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泥泞的洼地里。尾部深深陷入黑色的淤泥,引擎口还在冒着最后几缕青烟,彻底熄火。
舰体严重变形,多处装甲板撕裂翻卷,裸露着内部焦黑的线路和扭曲的骨架。
驾驶舱内,仪表盘全部熄灭,只有几处断裂的线路还在噼啪作响,迸出微弱的电火花,彻底报废了。
云逍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混沌星核死寂一片,幽月印记冰冷黯淡,裂痕纵横。
灵枢的提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躯体状态:濒临崩溃(多发性骨折,内出血,器官损伤)…】
【能量储备:枯竭…】
【位置:未知丛林星球…大气成分:含氧量高,含未知惰性灵能粒子…】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副驾驶的位置,空空如也。
那个沉默的、冰冷的、最后关头将自己推上生路的“铁皮人”,没有在飞船上。
他留在了那片钢铁坟场,为了引开火力,为了给他争取那最后的几秒钟。
是生?是死?云逍不知道。
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有失去唯一“同伴”的茫然,更有对这未知绝境的沉重压力。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摸索着爬到舱门边。
舱门严重变形,卡死了大半,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外面,原始森林潮湿而充满生机的气息涌了进来。
带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他必须出去,留在这艘彻底报废的破船里,只有等死。
云逍咬着牙,用肩膀顶着变形的舱门,一点一点地往外挤。
每一次用力,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他像一滩烂泥般,从狭窄的缝隙里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湿滑、覆盖着厚厚苔藓的泥地上。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却也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清醒。
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巨大的、形态怪异的蕨类植物如同绿色的巨伞。
盘根错节的古树根系如同扭曲的巨蟒拱出地面。浓雾在巨木间无声流淌,遮蔽了视线。
昏暗的光线下,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充满了未知。
这里,是新的坟场?还是新的起点?
云逍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还活着。
而活着,就还有掀翻那张桌子的可能。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面躺在冰冷的泥地里,大口喘着粗气,任凭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
目光穿过浓密树冠的缝隙,望向那片被遮蔽的、浑浊不明的天空。
熵烬使者…清道夫…高等文明的观测…它们,会找到这里吗?
时间,在原始森林死寂的呼吸和云逍沉重的喘息中,缓慢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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