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信命,更信爷爷说的“术法不过是人为造命”。
但现在,我真的有点后悔信这一套了。
这片废墟原本是晨光社区最早的居民楼,八十年代那会儿风水都讲究,盖楼还要请风水先生看地脉。
结果,这一栋三层破楼如今成了邪祟窝点的中枢,我一个摸鱼社工却得趁夜来这祭天收场?
不是说好了干的是“中老年社交协调员”吗?
夜已经暗得像锅底。
天边星星稀稀拉拉地躲在云后,只有远处路灯打出一圈圈昏黄,像是生锈的铜盘微微摇晃。
“小周,香点上了吗?”我眯起眼,拿绳子小心捆着最后一支朱砂木刻的“锁鬼钉”,往阵眼中央轻轻插下。
“点了,贾哥,这气味有点冲啊,什么熏得我眼睛疼。”小周嘴上念叨着,手上还是利索地递来符纸。
“羊眼香,老方子熬的,冲点好。”我一边翻开那本厚得像高数教材的《驱邪秘要》,一边嘴里念着咒:“天罡镇势,地煞定形,幽冥列正位,令箭所指,灵无所逃。”
香烛燃起,火苗似黏豆腐一样软悠悠地晃着,却不灭。
一丝丝红烟仿若丝线,被风牵着盘旋上升。
整个场子,骤然一静,连夜里偶尔撕破天际的狗吠声都沉默了。
然后,《秘要》的书页“啪”的一声自动翻页。
空气像是被压紧的鼓面,一道无形的纹络就在我脚下缓缓浮现出来,曲曲折折、笔锋老辣,一看就是我爷爷那个老头忙活的手笔。
阵成三角,角设香台,中心立灯台,四方以“煞纹”封边,再由朱红引线缠绕——典型的“幽冥正戮式”,这玩意儿在《秘要》标注的评价是“阴人用、正人忌”,爷爷当年还给画了个大大的“慎”字。
慎你个头,我今天不上,整个楼都得下崽。
“阿强,把那个灯架摆稳了,香炉换成铜的,陶的镇不住。”我喊了一句,声如石砸水,竟在这片死寂废墟里反弹出了一个回声。
阿强满脸是汗,一边咕哝一边扶稳灯架:“你们搞这一套,我真是一只脚在灵异片另一只脚在现实剧……”
轰——!
一声闷响从地底炸开,跟炸雷贴着地下爆炸似的,我脚底一震,整个人差点被弹起来!
“操!来了!”我脸色一变,迅速往阵中心的镇灵符上一按,嘴里再不含糊,火力全开:“灵来伏首,邪影归阴,镇灵诀——起!”
霎时间,香火绕起的阵图中心暴出一圈银红之光,像极了台风眼在夜色中握拳爆炸。
光芒震开腐木、吹翻砖灰,一股腐朽到极点的阴冷气息从地缝里涌了出来,全身汗毛瞬间竖直,一秒回冬天。
“退后!”我一把将小周推至阵外,自己反而朝前跨了一步。
地下的黑影仿佛被光线钓住,缓缓浮出地面——那是一团人形却又缺块断角的漆黑鬼影。
它没有五官,只是一张无限放大的黑色面具,一瞬盯上我时,后背一凉,差点把魂儿抖出身体。
“咔咔咔……”它发出牙裂骨碎一样的怪笑声,像是午夜放碟机卡壳循环。
我定住身形,压着声低吼:“镇灵诀·第二段,破煞引气——疾!!”
双指并成剑诀,往阵眼一点,那团邪影像是被扯住飘带一样猛地一顿,尖叫着想往黑暗里逃。
我哪肯让它跑。
“敢从老爷子手底遛出去的东西,我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社工的愤怒!”
我反手抓出一道“破魂符”,大拇指一点朱砂油,一把抽在鬼影之颈。
啪!!
红光炸起,鬼影一阵嚎哭,竟生生被逼退三尺,缓缓退入主阵中,隐隐被那“幽冥阵”的边界吞噬、缠绕、锁住!
“锁!!!”我咬牙一声令下。
整个阵图陡然爆出一层尖锐光芒,像是刀刃交错切过地面,划出火星。
那妖灵一声惨嚎,如被万钉穿体,化作浓黑之气,在阵心嘶吼挣扎。
我额头青筋暴起,手指一边翻动秘要,一边竭力咏咒:“煞气归宗,魂归幽邃,断魄灭形,永镇无生!”
五秒之后,所有光芒像是被吞入黑洞那样,倏然收敛。
风停了,香烛的火苗又恢复了柔和的摇曳。
阵中心,只有“镇”字铭纹清晰如新,红得像鲜血,周围黑气尽散,空气中多了一股铁锈和焦灰混合的味道。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腰都快弯成“M”了,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拍了拍自己满是灰的裤腿。
小周探头探脑,声音都是抖的:“贾哥……搞定了?”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补了一句,“就差背后冒金光了。”
阿强扶着水管躲远远的,探头看了看那阵图中央,咂舌一句:“你一咸鱼,都凶成极品煞破者了。”
我没接他的话,只是把秘要合上,冷不丁感到有点不对劲。
夜色刚刚稳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风却又拂过颈后。
我眯起眼,转过头去,盯着不远处那堵老墙上新晕开的——一道模糊的人影。
“你,也出来了?”搞定个屁!
我这老腰呦,感觉跟被人用擀面杖碾过似的。
我揉着腰,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当初就该听我妈的,去考个公务员,最起码还能在办公室里吹空调。
现在倒好,又是画符又是念咒的,差点没把小命交代在这破地方。
收起《驱邪秘要》,那古旧的线装书在我手里沉甸甸的,像是爷爷在无声地告诉我,这趟浑水,我趟定了。
这次的确学到不少,感觉体内的“气”更顺畅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小成”境界?
呵呵,离圆满还远着呢,别说手搓核弹,能搓个窜天猴就不错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像是廉价劣质香的遗骸,熏得我直想打喷嚏。
我捏着鼻子,总觉得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危机,肯定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我。
躺平?
不存在的,邪祟不允许啊!
“贾哥,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啊。”小周凑过来,一脸担忧。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摆摆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堵墙上的黑影。
那影子很淡,像是一幅被水冲刷过的水墨画,但那股阴冷的气息,却真真切切地告诉我,它不是幻觉。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着那堵墙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速一分。
我知道,更大的秘密,就藏在那黑影之后。
走到近前,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墙面,入手一片寒凉。
黑影仿佛活过来一般,扭曲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短信。
我掏出手机,点开短信,只见上面写着:
“恭喜你,即将成为时代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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