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母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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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程在薄雾中踱步,渐渐走近林远福身旁,静静凝视着他手中的那封书信,细心记录上面的名字。然后,他缓缓后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继续静观梦境的演变。

梦境的画面变幻不定,时光流转至现在,林晓燕得知了关于哥哥的事情。她亲自前往书房质问,林远福并不愿意深谈此事,转身离去,只留下林晓燕在书房中咆哮。

身体之间的距离仿佛扩大了,但心灵的碰撞却愈发激烈,书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和压抑。

林晓燕怒气冲天,她的眼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的双拳紧握,指甲刺进掌心,殷红的血珠悄然滴落。

她咬紧嘴唇,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怒火,却无法掩饰那种愤怒的情绪。书房中充斥着她的嘶吼声,声音如刀割般尖锐,震荡在空气中,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划成千百截。

在梦境中,书房的窗帘被吹动,微弱的月光洒落下来,洁白的光束透过尘封的窗户,照亮了林晓燕那张扭曲的面容和泪水弥漫的双眼。她的容颜在月光下苍白而苦涩,仿佛被人刻意勾勒出一幅悲怆的画面。

林远福的背影在月光下愈发冷漠和孤寂,他的步伐轻盈而决绝,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他沉默无言,却在无声的行进中,传达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无奈。

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的尽头,只留下空荡荡的书房中回荡着悲怆的哭泣声。

吕程揉着太阳穴,从梦境中解脱出来。他轻声喃喃着两个名字,将他们告诉了毒蝎。

“荆彦萍,荆无伏,他们母子的姓名。”

毒蝎的眼神中透出诡异的光芒,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他扶起吕程,两人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吕程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查荆彦萍和荆无伏的情况。

三日过后,阳光明媚的一天。毒蝎带领着吕程和丽娜来到了一座并不富裕的小镇。

小镇距离宝城仅有一段不算长的距离。这里的街道两旁,历史遗留的痕迹清晰可见,岁月在这里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毒蝎从车内走出,站在车前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他手指轻弹银色打火机,拿出一根香烟,轻轻摩挲着滤嘴,然后给站在他旁边已是满身疲态的吕程递了一根。阳光下,烟雾缭绕,他们的身影拉长在地上。

吕程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他口中滑动,一丝不苟地游走,带着一缕尼古丁的香味。

他将眼前这个小镇的景色打量一番,老旧的房屋,磨损的街道,还有那穿梭的镇民,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生动。

他知道,在这里,他们将找到荆彦萍和荆无伏的踪迹。

丽娜站在一旁,微风拂过她长发,将它们轻轻吹动。她注视着远处的小镇,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和好奇,她的目光落在镇中心那座最古老的建筑上——一座青砖红瓦,充满岁月感的老房子。

浓浓的烟雾从毒蝎嘴角弥漫出,腾腾白雾在空中逐渐散去。他侧过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吕程,他那双敏锐的眼睛闪烁着强烈神光,轻松地开口调侃道:“我独自来这儿也能搞定一切,拖着疲惫的身躯来这里又是为了啥呢?”

吕程嘴角勉强带起一抹笑意,却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他的目光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拢了拢衣服,猛地吸了口香烟,烟气如白蛇绕指般在指间游走,他用力吞吐着烟雾,似是在压抑内心的忐忑。

尽管他和丽娜在宝城可以得到短暂的喘息,但是吕程坚持跟来,他心里清楚,毒蝎的手段,往往刚烈残酷,他担心事情会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在一旁的丽娜穿着一身轻盈的衣裙,在微风的衬托下,她的身姿如水中芙蓉,有着不染尘埃的纯净。她那水汪汪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好奇,她的目光盯着小镇中央那座黄墙绿瓦的老宅。她走上前,向两人提问道:“那幢老宅,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那对母子居住的地方吗?”

毒蝎在打开车门时,车里的灯光勾勒出他坚实的身躯轮廓,他伸手伸入车座下,一股成熟男子的沉稳气息随之弥漫。

片刻后,他掏出一叠厚重的文件,零星的纸页夹杂着墨香,在阳光下透着油墨特有的光泽。毒蝎将文件递给吕程和丽娜,他们手中的每一页纸张都好似承载着关于荆彦萍和荆无伏岁月的曲折和沧桑。

“就是那儿。”毒蝎淡然说道,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与阴暗的光影映照。他指了指那幢老屋,镶嵌在绿意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荆彦萍和她的儿子荆无伏相依为命,在这小镇上闯荡生活了几十个年头。毒蝎的资料显示,荆彦萍在与林远福分开后并未就此甘心寂寞,她又找了一位男人,一位本该与她共度余生的伴侣。

然而,命运弄人,那男人没几年便因病离世。孤零零的荆彦萍没有选择再次嫁人,而是决心独自将荆无伏抚养成人。

那份文件中,记载的不仅是基础的信息与履历,更掺杂着邻里间的闲言碎语以及镇上老人对母子两人的评价。荆彦萍被描述为一个坚毅不拔、韧性十足的女性,但在她独立坚韧的外壳下,也有着一颗辗转反侧、饱受风霜的心。

丽娜轻轻扫了一眼文件,但她的眼神显然被那老宅所揽获,述说着那母子的故事。她将视线转向吕程和毒蝎,似乎在寻求更具体的行动指示。

吕程拿着文件,那指尖沾着烟草的气息在纸张之间轻轻擦过,每一页都仿佛低语着小镇的过往。但当他的目光深陷在那些行间文字,特别是荆无伏怪异的姓氏之谜时,眉头便不由得蹙紧起来。

荆无伏没有继承父亲的姓氏,这点让他产生了浓重的疑惑。

“荆无伏为什么不跟他爹的姓呢?”吕程抛出了自己心中盘桓已久的疑问。

毒蝎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上没有太多波澜,耸了耸肩,随口回答道:“查不到,似乎他继父的信息被刻意抹去了。”

吕程听后,他不禁转头认真地望向毒蝎,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异样的严肃:“这算是正常的情况吗?”

毒蝎那双眼眸里半晦的光芒微闪动了一下,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在释放自己的压力:“显然不正常,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不想让你们过来的原因。”

话音未落,毒蝎的手就已经迅速地在腰间游走一番,宛如魔术师般,一把沉甸甸的手枪被他熟练地抽了出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拉动了枪栓,简洁利落地给手枪上了膛。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要去见见他们。”毒蝎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悠哉,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决断。

穿过古老的街道,三人肩并肩地向那座沉默的老宅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历史的回响上。路旁的行人偶尔投去目光,简单的好奇后,又匆匆回归自己的日常。

当三人终于站在那座带着岁月斑斓的房子面前时,他们确实被眼前那只金属光泽的大锁吸引了注意。锁链的褐色锈迹提醒着人们,这里的时光已经被遗弃了许多许多流年,这里的主人,已经离开这里太久。

“我过去打听一下。”丽娜秀眉一挑,好奇心驱使着她成为情报的搜集者。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上,她的步态轻盈而富有韵律,身影渐行渐远,而好心的邻居们总是乐于和外来者聊天。

吕程回应了丽娜一个肯定的点头,然后他靠近毒蝎,似是随意地与他聊天,实则以他高大的身躯为毒蝎遮住动作。毒蝎的动作灵巧而迅速,他从口袋里抽出一串锁具,工具尖端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吕程时不时四处打量,以防被人发现,而毒蝎则专心致志地使用撬锁器不紧不慢地解开了那么多年的尘封。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大锁就像是失去了抵抗力量一般,悄然无声地张开了钢铁的口。

锁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吕程与毒蝎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目光中没有太多言语,但深处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毒蝎闪身进入房屋,而吕程则守在门口,静静等待着丽娜的归来

吕程站在门口,眺望着镇子上路过的行人。这个时候,一位老者经过了此处。

老者的步态虽缓,但村子里的新面庞显然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双眼仿佛穿越过岁月的尘埃去寻找记忆中的熟悉,然而最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前是一个陌生的身影。

吕程看到古稀之年的老人驻足好奇,便露出一个和缓的微笑,温和的神态可以让任何人心生亲近。他小步跨出,靠近了老者,态度温和而尊重地发起了攀谈。

“老爷子,您好。”吕程的声音温暖而轻柔,“您认识住在这里的荆无伏吗?”

老者那顶白发如凋零的白蒲公英,随着他蹒跚的每一步轻轻颤动。他的双手笨拙地握紧了拐杖,曲折的指关节紧紧嵌在木纹间。

他眯着那云水一样的眸子,似乎在努力辨认吕程的身份,对于一个外乡人来说,对话中带着不疑有他的警惕。

“你是?”老人的声音嘶哑,像是磨损的砂石在轻轻擦过岁月的长河。

吕程微微低头,答道:“我是荆无伏的朋友,听说他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来看看。”他的语气稳重,带着点探询的意味。

老者缓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明亮起来,如晨曦中的露水反射着几分光辉:“荆无伏……”他沙哑的嗓音中透着时光的迢遥,“那小伙子,我知道。可已经很久没见他出现过了,在镇上现在也没几个认识他的。”

吕程心中一喜,连忙继续向老者询问荆无伏的消息。

老者缓缓坐在旁边的巨石上,目光浑浊而深远,他的话语如同远古的吟唱,逐渐地将吕程带入过往。老者的每句话语仿佛都在回响,沧桑的嗓音中饱含着岁月的尘埃与记忆的重负。吕程全神贯注地听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刻进了他的心中。

荆无伏的父亲仿佛从未留下过他的踪影,早早地就在岁月的长河中消失,留下孤儿荆无伏与他的母亲荆彦萍相依为命。

年幼的荆无伏留给人的印象便是一双清澈的眼眸,总是独自一人在旧巷弄的角落里玩耍。荆彦萍常年带着憔悴的面容,独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庭,她的眼睛深处隐藏着无尽的柔情与坚定,却也免不了显露出一丝世事的无奈。

每当夕阳西斜,荆无伏总爱静静坐在斑驳的河堤边,仿佛是在等待一个从未到来的父亲。他的眼睛里投射着最后几缕金色的余晖,闪烁着难以揣摩的忧郁。

老者,回忆起了过往的记忆。说起荆无伏这对母子的消息,他还真的知道,荆无伏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他母亲将他拉扯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被送到了外地去上学,也有个十几年没有回来了。

荆彦萍,那个时日渐年迈的母亲,肩负起了生活的重压,每日辛勤劳作只为给儿子更好的未来。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艰难困苦,她像一颗在风雨中摇晃的苦行僧,静静忍受,默默前行。当她把儿子送到外地上学,脸上的笑容里有一种释然,好像终于为儿子扫清了前路上的荆棘。

但在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突然而至的变故却是如此残酷。五年前的一个昏暗黄昏,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了荆无伏家的小巷。

车门一开,几个神情严峻,身着高级西服的男子从中走出。他们的目光冰冷而决绝,就像夜晚的掠夺者,任何温情在他们脸上都变得支离破碎。

荆彦萍直觉地感到了不妙,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在恐惧的压迫下,眼中流露出绝望。这些西服男子,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力量,他们的话语简短而严厉,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一刻,荆彦萍被无情拉扯进了黑色的轿车中,轿车门重重关闭的声音,如同夜色中断魂的一击,那是她脸上最后一抹温暖的光彩消散的瞬间。自此,她的踪影在小镇上消失,仿佛被那无底的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