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很害怕。我躲在地窖里不敢出来，还拉了具尸体盖在身上。直到天黑，我出来的时候，整个镇子已经没了。我也不敢再走官道了，就钻进了山林子里，一直往西走。等我回到河东官道的时候，我已经整整走了两个月。路上尽是流民荒民，这时候我才从流民那里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山贼，他们是契丹的人，趁着朝廷和契丹交好，趁机过来打秋风的。他们顺着渤海一路上烧杀劫掠，当地百姓能成个流民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有缘的是，看见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张完好的布片，还有我背的囊，那些人以为我也是流民，还想带着我一起走。我心想着人多总比人少要好，就问他们要去哪里。没有人回答我，其实我们都很清楚，流民的下场，能寻个地主家做佃农就很好了。多数时候，都是被征了民夫或者配了军。最后，也不知道是对老掌柜的遗憾还是看着这些流民于心不忍，就替这些流民寻了间寺庙，还好，先皇灭佛没有灭完，还给寺庙留下了一些地，主持也收留这些人，我也算是行善一回了。再后来，后来我就回到了长安，当了一个厨子。”
刘厨子的目光慢慢从回忆中转了回来，看向了王显业：“前些天你们回来，当天晚上就有人来灭口。还好我以前也算做了些善事，去求着以前的那些流民找了个哑巴替你。现在他就在你眼前的这棵树下，就在里面埋着。”
王显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树，这已经是第几个因为自己死的人的了？从村子里到学堂里，王显业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没有说一句话。
刘厨子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太自责，他也是自愿来的。”
“真会有人自愿代人去死吗？”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是我和你先生商量了很久的。王显业，我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徒弟？”
“我已经是先生的弟子了。”
“不用管他的意见，这是我跟你先生商量过的事。以后我教你的东西，也许会有大用处。不过，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自己先在这里好好想想，我去厨堂等着你。”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温一点点的升高，落下的树叶不断拍打着王显业，在树下，王显业已经整整跪了一个时辰。直到烈日当空，空气被灼烧了起来，王显业终于站了起来，往厨堂里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刘厨子看着面前的被汗水浸湿了衣服的王显业，和眼中坚定的眼神，心里也算是落了地。
“想好了？”
“想好了。”
“你入先生的门下行的什么礼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但是厨子和读书可不是一回事。书生拿的是笔，所能做的也不过口诛笔伐，若是遇上我这种人，哪怕是把我说成欺师灭祖的人，也伤不了我分毫。但厨子拿的是刀。刀是要沾血的，是凶器。非有德之人不能碰。但看你这么长时间了，倒也没做什么奸邪的事，也没什么坏的心思，这一关就算你勉勉强强的过了。”
“。。。。。。”
“你别急，还有一关。我先教你两个月的基本功，等基本功学完了，我是要考你的，这一关考的是你对厨艺的悟性，如果悟性不够，那我也只能教你一点普通的东西了。所以你现在不用急着拜师。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既然是先生和师傅一起安排的，我相信不会加害与我。”
“再加一点，我这还有个规矩。跟着我的时候，不要再提起那个教书的人。”
“一切听师傅的安排。”
“好学徒，来，我先教你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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