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期天回绝了玄鸫的低价收购之后,朗柳淳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安梦静说的万事屋。
他先是开车,在万事屋附近摸索一圈,走走看看。
在晓得了一般的皮革成品市场价后,又尝试着联系了几家商贩嘴里的大厂,电话里的说辞是看皮革的成色。
然而,联系的几家大厂表示,厂里为了响应华桑市政的号召,之后一段时间的皮革制品将会优先选用人工合成制品。
这番滴水不漏的官方发言着实泼了朗柳淳一头冷水,他不得不费一番功夫同小厂采购商那边套取出有用信息。
三两个小时的‘下午茶’时间,他终于从一位常与小厂往来的大厂采购员嘴里套出皮草这东西的实际供应量。
听那人说,实打实的皮草供应商就那么几家,供应少不说出价还贵,现在市里搞这政策,他们能拿出手的存货就更少了。而这皮草市场的需求却不会随着他们产量下降而减少。
朗柳淳不吭声,点头听他说。
同采购员在小茶馆里聊天的期间,玄鸫重又三番五次打电话‘问候’,朗柳淳一连推辞。
电话那头的玄鸫,眼看着踢铁板,也是失了做生意的‘风度’,话里话外无不带着一股地痞油腻的威胁。
朗柳淳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商小贩,接手的项目上到市政重点工程,下到城区街道开发。虽然说人在社会上生存,嘴里说的几乎是骗人的鬼话,但他眼看这玄鸫在自己不涉及的行业里,如此诓骗自己,戏弄自己,就火不打一处发。
手机一直响,坐在他对面的采购员也尴尬。
朗柳淳晃了下眼,接通玄鸫电话,只是没等对方再开口,他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问价,措辞一丁点儿都不留情面。
一旁的采购员见他在电话里的说辞:大到市场行情,小到局部供应点,皮革以怎样的价格在市场里做流动变更…讲话里,重点拎得是一目了然。
想到这,采购员不由地挺了挺松垮下来的腰板:不得不承认,相似年纪的人,执行力跟脑子当真有差距。
悠悠蓝空一碧如洗。
安梦静呆在朗氏公馆的平静生活一晃而逝。
周四下午,安梦静圈手在阳台上,她拿着望远镜环顾四周。朗空乖巧的蹲坐在她脚踝旁。
眼看自己跟的那案子处在‘停尸’状态,安梦静很是闷倦。
案件没进展,她把望远镜扔到阳台上的摇椅里,心里五味陈杂起来。
“…明天就到截止期限咯,”安梦静嘟哝,“去他的狗屁任务,局里不当回事,我也就当是放了半个月假。哪有人放假不高兴的,你说对不对啊…
想是这么想,可那种什么事儿都没做成的感觉,叫她好受——尤其在应付非专业的兼职时,安梦静叽里咕噜地同朗昊讲题目,心里清楚题目用的是哪块的知识点,可真要向他解释清楚前后的逻辑关系,那溜到她嘴边的话,就像舌头打了结扣似的,吐不出个所以然。
朗昊看她嘴又说不清,手也划不明白得,反倒像个包容的大人,边是宽容的点点脑袋,边是口齿清晰的讲出安梦静要说的话。
“哎呦,丢死人了。”一想到那滑稽场面,安梦静捂眼睛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对哦,朗空跟孩子们怎么办呢?”
说到朗空,安梦静一激灵,蹙起了眉头。
朗氏夫妇,那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精致跟傲慢,他们要是看见狼跟狐狸这种原生态的物种出现在自己家里,怕是会跳起来吧。
安梦静摇摇头,她一边想,一边举起朗空,拿它放在头顶上:
“小朗空啊,你留在这里,可不受欢迎唷…跟我回家吧,虽然我家离山远,可那边有不少喜欢你的大家伙呢!”
安梦静抬眼去看她脑袋上的小狼崽,小狼崽怕高,连连用爪子揪住安梦静的头发打抖。
下午天色阴沉下来,朗柳淳开车回来后一声不吭,面色阴鸷地窝进客厅里的软皮沙发。
安梦静从客厅那边走,去收庭院里的被子跟衣服。她边上的人‘苦大仇深’,却是跟她没多大关系。
朗柳淳瘫坐在沙发上,克制住自己的过度思考。
玄鸫电话里说的那句“小心死人从墙里头盯上你”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不过是场你情我愿的皮革交易。
再说,“死人”盯上自己。
“死人”为什么要盯自己?退一万步讲,自己又有什么能让“他们”盯上的呢?
韩思雨在天转黑前到家,望见朗柳淳这副‘鬼见愁’的模样,不作声地溜上楼去洗澡。
朗玥放学回家,看见沙发里的朗柳淳,她高高兴兴地拿着童话书跑到他跟前,“爸爸,爸爸,你给我讲野天鹅嘛。”
“他嘴里的话,说的是我银行里的流动资产,还是我入股的其他投资?”朗柳淳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见爸爸不理自己,朗玥嚷嚷起来:“野天鹅,野天鹅!我要听爸爸讲野天鹅!”
客厅前面是座通向二楼的核桃木楼梯,楼梯上,一盏金色水晶灯垂直挂下来。
安梦静拿试卷在朗昊房间里看几何题,听见朗玥嚷嚷,她放试卷在桌上,趿拉到楼梯口: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安梦静打手影。
朗玥抬头看楼梯墙壁上的‘狼’,“啊呀!”一声,上了楼。客厅里传来朗柳淳的干咳声,安梦静忙拉朗玥进朗昊房间:“朗昊,我那道题目解出来了!你要先在立方体里构建出直角三角形,然后再用勾股定理。”
安梦静放开朗玥,顺手带上房门。
房间里开了一盏吊灯,压低的冷光朦朦胧胧。
朗昊趴在地板上“嗯”一声,盯着床底下的夹缝看,朗玥好奇走到哥哥身旁:“哎呀,你的运气币也掉进床缝里啦?”
“——小点声!”朗昊扭头凶她一眼。
“我不高兴!”
朗玥不乐意地撅了嘴,安梦静走到朗昊对面床头,用手敲了敲:“朗玥过来,朗空在床底下不肯出来。”
朗玥听这话扑上他哥的床,鞋也也不脱地在他哥床上爬。
“朗空,小朗空!”朗玥扶着床沿,倒挂着半个身子,“——左边是姐姐,右边是大坏蛋!”
她贴在床边看床底,就是不见小朗空。
安梦静的手机在朗昊的书桌上振动,安梦静从床底收回目光,起身去书桌拿手机。她扫了眼手机号码,看是局里电话,二话不说,拉门下楼梯。
安梦静走后,床底下留出大片光来。
朗玥眼尖,瞧见床底下的小朗空在打抖,“啊呀,你躲在那呀!”她想瞧的更清楚些,就往前挪了挪身子。
“嘭咚!”一声闷响,震出了小朗空,也招来了从洗澡间里出来的韩思雨。
朗玥稀里哗啦跌撞在地板上,眼冒金星,身不能动。朗昊起身要去拉朗玥,而他边上赫然趴着朗空。
他抬头迟疑够看朗玥情况,房间里,韩思雨穿着睡衣,一脸煞气地站在朗玥背后。
朗昊看韩思雨进房,急忙用手把朗空往床底下推。
一团灰不溜秋的毛球在自己跟前推进床底,韩思雨看了眼朗玥后,皱眉头走到朗昊边上,“——什么东西啊,往床底下藏?当你妈的眼睛瞎啊。”
说罢,韩思雨拿拖鞋踩朗昊手。
眼前的孩子吃掉了自己青春,要不是男人非要孩子,让自己身材走了样。能像昨个那般,受个不知名的毛头小子白眼?
韩思雨蹲下身子看朗昊,想到这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球如今也是有了鼻子跟眼睛,心底里顿生一种即爱又狠的凌辱感,她想要狠狠的掐他,羞辱他,以此来弥补不被外界满足的欲望。
看着那张漂亮脸蛋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朗昊晓得自己又要挨揍了,他闷头咬被踩的那只手,只管把小朗空往床肚子里推。
小朗空“嗷嗷”地在床肚子里打了个滚后,又嗅着朗昊的味道,钻出了床底——
“哟,它自己跑出来了!”韩思雨送了揪朗昊后背的玉葱手,咬牙关笑了笑,“这么个丑东西,怎么跑到我家来的?”
朗昊张嘴出不了声,他顾不得压住的手,腾手一勾,把小朗空掖在了怀里。
朗柳淳听见二楼动静,起身来往楼梯口看,——韩思雨的尖刺声音直掀天灵盖。
又拿孩子撒气上了?!
朗柳淳往楼上走,工作不顺所积压的怒气噌噌上头,他现在只想发泄,形象也一扫外面的风度。
“——你们在干什么?”
朗柳淳阴沉着脸色走进朗昊房间。
当他低头看到朗昊怀里的那团灰毛球,心头那口怒火顿时找到了纾解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交出来。”
朗空压在朗昊怀里,嗷嗷叫唤。
望见父亲大步过来的恼怒模样,朗昊弓起脊背,把朗空掩地更紧。
韩思雨看菜下碟,晓得朗柳淳工作不顺,存心要折腾,她当即变了脸色,从施压方调换成怂恿方:
“你爸让你拿过来,听见没有?!”韩思雨动手就去抢,朗昊闪躲开身体,“老师!小梦老师!!”
“你喊她也没用,哪个都帮不了!”见硬抢不行,韩思雨拿手胡乱拍扇朗昊脸颊。
朗昊吃痛扭曲着脸,硬是呲牙不吭声。
“松手,朗昊你松手!!!”看韩思雨耳光扇得响亮,朗昊仍不肯撒手,朗柳淳心头那把火彻底烧了起来,“我叫你松手,是没听见吗?!!”
朗柳淳压低声音,拦腰操起朗昊去抖朗昊怀里的小狼崽。朗昊勒着口气,死死抱住怀里的小朗空。
“——我叫你松手!!!”
朗柳淳箍他越发紧,颠他越发狠。小朗空渐渐脱离开朗昊的怀抱。眼看朗柳淳要抓到小朗空的脑袋——朗昊歇斯底里,“…老师!小梦老师!!!”
听到朗昊的哭喊声时,安梦静正站在门外廊檐下回拨电话。她心急如焚,想立马冲进去,但又想晓得手头这边的消息。
安梦静捏住手机:“等一会,再等一会。”
夜空里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光,小朗空从朗昊的怀里滑了下来。
郑重声明:小说中的人物,场景纯属虚构。如果有读者擅自模仿小说中的人物行为,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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