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团化不开的墨,裹着戴斥候的青骓马往前窜。
他能听见自己伤口渗血的声音,每颠一下,铠甲里的布料就吸走更多温热的血。
但比疼痛更灼人的是马腹下传来的震动——那不是地脉异动的闷响,是木料摩擦的吱呀,混着金属撞击的脆响,像无数只铁手在地下抓挠。
吁——青骓突然前蹄扬起,戴斥候几乎栽下马背。
他死死攥住缰绳,瞳孔在雾里骤然收缩。
二十步外,七座黑黢黢的庞然大物从雾中显形。
每座都有三人高,青铜弩臂足有成年男子腰粗,弩槽里卡着的箭簇闪着幽蓝寒光,箭尾羽毛沾着晨露,竟泛着淬毒的紫。
最前排的弩车旁,几个工匠正用铜锤敲打校准仪,为首的曹工匠穿着韩绝亲赐的玄色锦袍,嘴角挂着阴鸷的笑。
是...是连弩车!戴斥候倒抽冷气。
他曾在军中见过普通弩车,可眼前这些,弩臂上刻满咒文,底座装着铁轮,分明是能在雾中移动的改良版。
更可怕的是,弩车后方堆着小山般的箭匣,每支箭簇都比他的佩刀还长。
他摸出怀里的玄鸟玉珏,对着太阳照了照——这是林晓辰给他的信号,若见到敌踪,就把玉珏举过头顶。
可刚要抬手,斜刺里窜出三个黑衣斥候,腰间悬着韩绝亲卫的玄铁令牌。
抓活的!为首的斥候抽出短刀。
戴斥候咬碎后槽牙,青骓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踹翻一个敌人。
他趁机拨转马头,朝着来路狂奔,背后箭矢破空声紧追不舍,有一支擦着他耳尖钉进树干,震得玉珏在掌心发烫。
林晓辰正在临时搭建的帐中给苏慕雪喂药。
她的唇色白得像雪,指尖却烧得烫人,中毒的症状比昨日更重了。
他刚把药碗放下,帐帘哗啦被掀开,戴斥候踉跄着栽进来,铠甲上插着三支箭,玄鸟玉珏还攥在血手里。
弩车...韩绝让曹工匠造了七座连弩车。戴斥候咳出血沫,在北坡,离咱们营地十里。
那箭能射穿三层重甲,射程至少二十里——
帐中温度骤降。
林晓辰的指节捏得发白,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高级战争器械,威胁等级S级。
建议立即转移宿主及重要目标。他低头看了眼昏迷的苏慕雪,喉结动了动:转移需要时间,韩绝不会给。
杨将军哐当一声撞开帐门,腰间佩刀还滴着血:大帅,左翼发现韩军动向,许军师在调兵!
魏谋士紧随其后,羽扇上的破阵图已被他揉成一团:末将刚截获密报,韩绝今日卯时就让何将军带三千骑兵出营——
够了。林晓辰打断众人,指尖在地图上北坡位置重重一按,戴斥候说的弩车,才是今日关键。
那东西一旦齐射,咱们的盾阵挡不住三轮。他抬眼扫过帐中众人,目光在杨将军脸上顿住,老杨,带你的玄甲营从西侧迂回,绕到弩车侧后。
曹工匠那批人没带重武器,你带着火油和破甲锥,给我把弩臂砸烂。
杨将军抹了把脸上的血:得令!末将半个时辰内必到!
魏先生。林晓辰转向谋士,你带两千步兵在正面敲战鼓,举玄鸟旗。
韩绝的人要是问,就说我要亲自带队冲锋。他扯了扯嘴角,许军师不是爱算吗?
咱们给他算个虚的。
魏谋士眼睛一亮:明白!
末将这就去把战旗升到最高处,让韩军以为咱们要决死突击!
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急促如暴雨打蕉。
林晓辰掀开帐帘,正看见陈侍卫带着玄鸟卫列阵,银甲在雾中泛着冷光。
他低头替苏慕雪掖了掖被角,将最后一颗解毒丹塞进她口中,这才摸出腰间的战术卡牌——黄金级【群体眩晕术】,背面的血丝已经爬了半张。
系统,消耗多少战术点?
宿主当前战术点剩余120,释放此技能需100点,身体过载概率提升至70%。
林晓辰笑了,笑得像刀锋划过冰面:用。
杨将军的玄甲营跑得比风还快。
他们卸了重甲,只穿皮甲,每人背上捆着火油囊和三棱破甲锥。
北坡的雾比营地更浓,几步外就看不见人影,可杨将军能听见越来越清晰的木料吱呀声——弩车就在前面!
散开!他压低声音,手刀挥下。
玄甲营分成三队,借着雾色往弩车方向摸去。
突然,左侧传来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地面。
杨将军瞳孔骤缩——那不是三两人的坐骑,是成建制的骑兵!
敌袭!他刚喊出口,何将军的玄铁长枪已破雾而来。
这位韩绝手下第一猛将骑在黑鬃马上,铠甲上还沾着晨露,枪尖却寒得刺骨:杨老匹夫,你当韩帅的布局是儿戏?
玄甲营的盾牌刚举起来,骑兵的冲锋就到了。
马刀劈在盾牌上,火星子溅得人睁不开眼。
杨将军挥刀格开何将军的长枪,只觉虎口发麻——这杆枪至少有百斤重!
老杨,弩车在西北方!队里的斥候边打边喊。
杨将军抬头,透过混战的缝隙,隐约看见七座黑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他咬碎钢牙,砍翻一个骑兵,朝着弩车方向猛冲:火油手跟我来!
其余人挡住骑兵!
林晓辰在帐中捏着战术卡牌,能清晰听见北坡方向的喊杀声。
他的鼻腔突然涌出热流,伸手一摸,满掌是血——过载反应来了。
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警告!
宿主生命体征异常,建议终止所有战术行动!
闭嘴。他扯了块布堵住鼻子,目光落在陈侍卫身上,带三百玄鸟卫,从东侧绕过去。
何将军的骑兵是来拖时间的,你给我把杨将军捞出来!
陈侍卫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负大帅!他的长枪在地上一磕,银甲卫如利箭离弦,消失在雾里。
林晓辰深吸一口气,捏碎了黄金卡牌。
白雾突然泛起金光。
正在校准弩车的曹工匠猛地抬头,就见漫天金芒像暴雨般砸下。
他身边的工匠、弩车旁的士兵,甚至何将军的骑兵,全都捂着脑袋踉跄——群体眩晕术生效了!
杨将军趁机砍翻两个骑兵,带着火油手冲进弩车阵。
他抡起破甲锥,照着最前排弩车的青铜弩臂猛砸。当的一声,锥尖在弩臂上砸出个凹痕,却没能贯穿。
火油!他吼道。
士兵们撕开油囊,深褐色的火油顺着弩臂往下淌。
杨将军摸出火折子,刚要扔,就听见雾里传来冷笑:杨将军好兴致,可惜——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擦着杨将军的耳朵钉进身后的弩车。
他抬头,正看见曹工匠抹了把嘴角的血,按下弩车的机关。
七座弩车同时发出轰鸣,弩臂缓缓抬起,箭簇上的幽蓝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撤!杨将军推着身边的士兵往雾里跑。
玄甲营的残兵跟着他狂奔,背后传来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
一支箭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在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另一支直接穿透了殿后的士兵,将人钉在树上,血顺着箭杆往下淌。
林晓辰在帐中听见弩箭的声音,喉间一甜,又涌出一口血。
他抹了把嘴,望着北坡方向的浓雾,那里已经腾起火光——是陈侍卫的银甲卫到了。
喊杀声、金属碰撞声、弩车的轰鸣混作一团,像一锅煮沸的血。
大帅,苏姑娘醒了!帐内传来赵管家的惊呼。
林晓辰转身,正看见苏慕雪撑着病体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晓辰,弩车
我在解决。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血沾在她手腕上,你躺着,别乱动。
苏慕雪却攥紧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血:我能感觉到,地脉异动弱了。
韩绝的后手...可能不止弩车。
林晓辰正要说话,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戴斥候的青骓马撞开帐帘,马上的士兵举着染血的令旗:大帅!
韩军后营有动静,许军师调了五千步兵往咱们左翼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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