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暗夜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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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的灯泡忽明忽暗,林远的白衬衫左肩洇着血,凝成深褐色的痂。

他坐在长条桌首座,指节抵着太阳穴——刚才撞在金条上的地方还在跳痛,但比这更疼的是电脑屏幕上那个黑色网纹标志,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都到齐了?”他声音发哑,目光扫过围坐的阿豪、阿伟、阿智。

阿豪的剃刀在指间转得飞快,刀面映出他眼角未擦净的血渍;阿伟攥着半块压缩饼干,饼干屑落在前襟的弹孔上;阿智推了推歪掉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像发现了猎物的狐狸。

“林哥,阿辉的人刚把受伤的枪手送医,那小子醒了两次,每次都喊‘天网’。”阿伟把饼干塞进嘴里,腮帮鼓得像仓鼠,“我让人盯着医院,要是他再开口,十分钟内能传到这儿。”

林远扯了扯领口,怀表在口袋里硌着皮肤——九点三十七分,和三年前雷洛带他见雷耀的时间分秒不差。

那天雷耀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要懂站队”,现在电脑里的交易记录却把雷耀和天网捆成了串儿。

“天网不是普通帮派。”他抽出张打印纸拍在桌上,是电脑里截的交易单,“毒品、军火、人口,去年尖沙咀码头沉船案、上个月中环金行劫案,全在这上面挂着号。更麻烦的是——”他指尖划过“雷洛”两个血晕的字迹,“雷探长的户头和天网有七笔转账,时间全在他升总华探长之后。”

阿豪的剃刀“咔”地合上,刀尖敲了敲“雷耀”的名字:“雷耀是雷洛的亲侄子,这老狐狸玩的是白手套?”

“现在说这个太早。”林远捏了捏鼻梁,桌上的台灯在他眼下投出阴影,“阿智,你把电脑里的加密文件破解了多少?”

“七成。”阿智推了推眼镜,键盘声从他脚边的帆布包传来——他刚才冲进会议室时,包带还挂着地下通道的蛛网,“天网在港九有五个据点,最大的那个……”他突然顿住,鼠标点得飞快,“在观塘码头仓库区,编号B-17。”

“我要今晚就摸清楚。”林远的指节抵在桌沿,骨节泛白,“阿伟,你带两个人去码头踩点,记住别跟雷耀的人照面。阿豪——”他抬头看向剃刀不离手的男人,“你去医院盯着那个枪手,要是他醒了,用你最舒服的方式问,我只要真话。”

“得嘞。”阿豪扯了扯皮夹克,起身时带翻了椅子,“林哥,要是那孙子嘴硬……”他舔了舔后槽牙,剃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我帮他松松筋骨。”

“阿智跟我。”林远扯下墙上的地图,用红笔圈住B-17,“你破解剩下的文件,路上教我怎么看卫星定位。”他转身时,注意到阿伟还盯着地图发愣,“怎么?”

“林哥,这事儿……”阿伟搓了搓后颈,“跟雷探长有关,咱是不是……”

“雷洛要的是钱和权。”林远的声音沉下来,像块坠进深潭的石头,“天网要的是整个香港地下的命。”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子弹擦过的破洞边缘卷着毛,“今晚不查清楚,明天躺医院的就是我们。”

观塘码头的风裹着海水腥气,林远缩了缩脖子。

阿智抱着笔记本跟在后面,电脑包蹭过墙角的锈迹,在灰墙上拖出条褐痕。

B-17仓库的铁门挂着新锁,锁孔里塞着半截香——这是道上的标记,说明里面有人,且不是常来的主儿。

“退后。”林远摸出万能钥匙,余光瞥见阿智的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在油麻地警署,这小子被偷了饭票还会掉眼泪,现在却能蹲在暗格里破解黑帮电脑,连手都不抖。

锁“咔嗒”开了。

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霉味混着机油味涌出来。

林远摸出钢笔型手电,光束扫过堆成山的木箱——箱盖上印着“电子元件”,但他掀开最上面的纸箱,里面滚出颗黑黢黢的手雷,引信还挂着油。

“操。”阿智的声音发颤,“这比电脑里记的还狠……”

“拍照。”林远扯下领口的银链,链坠是空心的,里面塞着微型相机。

他快速按动快门,镜头扫过木箱、墙角的账本、堆在阴影里的蛇皮袋——袋口露出半截金链。

“林哥!”阿智突然拽他胳膊,“外面有车!”

引擎声由远及近,林远把相机塞回链坠,拉着阿智躲到木箱后面。

车灯晃过窗户,照出六七个身影,为首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正是雷耀手下的“眼镜蛇”——但半小时前,他明明被林远用枪托砸晕在地下通道。

“那孙子装晕!”阿智的指甲掐进林远手背,“电脑里的资料肯定暴露了!”

“闭嘴。”林远摸出腰间的枪。

眼镜蛇的笑声透过门板传来:“林督察真是好兴致,半夜来仓库看货?”他敲了敲门框,“雷叔说了,年轻人要懂分寸,不该碰的东西……”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

林远对着门板连开三枪,玻璃碎裂声中,外面传来闷哼。

“跑!”他拽起阿智冲向仓库后门,踹门的瞬间,子弹擦着他耳尖打进墙里。

后巷堆满杂物,阿智被铁桶绊倒,电脑包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林远把他拽起来时,瞥见墙角有个下水道铁盖——锈迹斑斑的边缘沾着新鲜泥印,像是刚被掀开过。

“下去!”他扛起阿智跳进管道,腐臭的污水漫过脚踝。

身后传来脚步声,混着眼镜蛇的嘶吼:“别让林远跑了!抓住他,雷叔赏十万!”

管道里漆黑一片,林远摸着墙往前挪,阿智的呼吸喷在他后颈:“林哥,前面有光……”

出口是个水泥台阶,推开木板的瞬间,霉味被更浓烈的铜臭取代。

林远眯起眼——这是间地下室,足有半个篮球场大,靠墙堆着成箱的现金,金饰在玻璃柜里闪着贼光,最里面的展台上摆着块翡翠,绿得像要滴出水来,正是前晚被血浸透的账本里写的“镇网之宝”。

“林哥,这……”阿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伸手碰了碰最近的现金箱,封条上印着“天网”的黑网标志。

“别碰任何东西。”林远的枪还在冒烟,他绕着地下室转圈,目光扫过每个角落——墙角有台老式收音机,指针停在凌晨一点;展台下压着张照片,是雷耀和眼镜蛇的合影,背景正是雷洛的办公室。

“林哥!”阿智突然拽他袖口,手指指向地下室深处。

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林远把阿智推进现金箱后面,自己贴着墙挪到翡翠展台旁。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数到第七个——是七个人,其中两个脚步发沉,像是带着家伙。

“分头搜。”眼镜蛇的声音近了,“那小子肯定在这儿,找到他……”

林远摸出怀表,秒针“咔嗒咔嗒”走着。

他看向阿智,对方正攥着裂屏的电脑,冲他比了个“三”的手势——三分钟前,他给阿豪发了定位。

脚步声停在地下室入口。

林远吸了口气,把枪塞进裤腰,弯腰捡起块金锭。

当眼镜蛇的身影出现在展台下时,他猛地把金锭砸向收音机——

“砰!”

玻璃碎裂声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收音机。

林远趁机拽起阿智,猫着腰冲向地下室最里面的阴影。

那里有排一人高的木箱,箱盖上的积灰被蹭掉了一块,露出个半人高的空隙。

“进去。”他压低声音,推着阿智钻进去,自己刚猫下腰,就听见眼镜蛇的冷笑:“林督察,玩捉迷藏有意思么?”

脚步声逼近,林远摸到木箱缝隙里的铁片——是把生了锈的匕首。

他把匕首塞进阿智手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地面。

阿智点头,把匕首藏在袖中。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眼镜蛇的皮鞋声停在木箱前,“雷叔说,只要你交出电脑里的东西……”

林远的心跳声盖过了他的话。

他盯着阿智,对方的额头抵着木箱板,汗水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脚步声绕到木箱另一侧,林远能听见眼镜蛇的呼吸,混着烟味和血锈味。

“三、二……”阿智的嘴唇动了动。

地下室入口传来枪响。

林远猛地推开木箱,拽着阿智冲出去——阿豪举着双管猎枪站在门口,剃刀插在左边枪手的大腿上,正往下滴血。

“林哥,老子带了人!”阿豪的笑声混着枪声,“天网的孙子们,爷爷陪你们玩!”

林远拽着阿智往门口跑,余光瞥见展台上的翡翠在混战中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他弯腰要捡,阿豪的声音炸在耳边:“别看了!后面还有人!”

他回头,看见眼镜蛇举着枪冲过来,枪口正对着阿智的后背。

林远扑过去,左肩撞在阿智腰上——和前晚撞阿豪的姿势一模一样。

两人摔在现金堆里,子弹擦着林远的右耳打进墙里。

“走!”林远把阿智推出门,自己转身开枪。

眼镜蛇的左肩开花,枪掉在地上。

阿豪的猎枪又响了,右边的枪手捂着肚子倒下。

“林哥,这边!”阿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他举着冒烟的配枪,身后停着辆黑色轿车,“上车!”

林远踩着满地的现金和碎翡翠往车边跑,怀表在口袋里震动——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回头看了眼地下室,火光从窗口窜出来,映得“天网”的黑网标志忽明忽暗。

“开快点!”他关上车门,阿智瘫在他怀里,电脑包还死死攥在手里。

阿豪在后座擦剃刀,刀刃上的血滴在真皮座椅上。

“林哥,刚才地下室……”阿伟透过后视镜看他,“那些现金……”

“烧了。”林远摸出怀表,玻璃上裂了道细纹,“留着是祸根。”他看向车外,观塘码头的灯火渐远,“但天网的根,才刚露出来。”

车转过弯时,林远瞥见后视镜里有辆黑色轿车跟了上来,车牌用泥抹得严严实实。

他摸了摸腰间的枪,转头对阿豪说:“等会到警署,让阿辉调十个兄弟守着电脑室。”

“知道。”阿豪把剃刀插回皮套,“林哥,你说雷耀那孙子,知道我们今晚去了仓库么?”

“他比我们更清楚。”林远的拇指摩挲着怀表的裂纹,“但他不知道……”他看向怀里还在发抖的阿智,“我们找到了天网的命门。”

车停在警署后门时,晨雾刚漫上街道。

林远扶着阿智下车,抬头看见二楼办公室的灯亮着——是阿霞,她总说“熬夜的人需要盏灯”。

他摸了摸被血浸透的衬衫口袋,那里有张没送出去的电影票,《罗马假日》,今晚八点。

“林哥!”阿辉从警署里跑出来,“医院来电话,那个枪手醒了,说要见你。”

林远把阿智交给阿辉,转身往停车场走。

阿豪跟上来,剃刀在手里转得呼呼生风:“我跟你去。”

“不用。”林远拍了拍他肩膀,“你去看看阿智的电脑修好了没,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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