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入商会险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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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乳白色的晨雾如薄纱般轻柔地笼罩着中环,阿强的云吞担在这朦胧雾气里缓缓晃出半里地。

此时,温暖的日头已爬上了中环的骑楼,阳光洒下,光影斑驳。

他把竹扁担在肩头换了换位置,粗糙的扁担硌得肩膀生疼,汗衫后背早已洇出深褐色的盐花,那盐花散发着淡淡的汗酸味。

这副模样要是让跛豪手下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皮鞋锃亮的兄弟见了,准得笑掉大牙。

可他知道,此刻自己越像个在码头上风吹日晒混了十年的老贩子,联兴商会门口那两个戴墨镜、表情冷漠如石雕的看门狗就越不会多瞧他一眼。

联兴仓库的铁门半开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门楣上“福记茶行”的木牌被雨水泡得褪了色,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像一幅陈旧的水墨画。

阿强故意把云吞担往门墩上一靠,竹扁担与门墩碰撞,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他抓起铜勺敲了敲锅沿,铜勺与锅沿撞击,那“当当”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热乎云吞嘞!虾籽汤底现熬的,那鲜美的味道啊,飘得老远。街坊来一碗不?”门里探出个剃着板寸的小子,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目光在竹筐里的粗瓷碗和竹扁担上扫了两圈,挥挥手,声音不耐烦地响起:“去去去,今天里头有贵客,别在这儿搅和。”

阿强搓了搓手,粗糙的双手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

他从裤兜摸出包皱巴巴的大前门,烟盒在手中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抽出一支递过去:“兄弟,行个方便呗?我晌午还得给码头的工友送云吞,就搁门口摆会儿,保准不往里头凑。”板寸接了烟,点燃时,打火机的“啪嗒”声格外清晰,他瞥到阿强手腕上一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去年跟跛豪去荃湾收账时,被对方马仔砍的。

阿强心里一紧,心脏像小鹿般砰砰乱跳。

却见板寸吐了口烟,烟雾在空气中袅袅散开,他踢了踢阿强的竹筐:“汤别洒在青石板上,弄脏了老板的鞋,你这副担子可赔不起。”

门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那香气清幽淡雅,丝丝缕缕钻进阿强的鼻腔。

阿强掀开云吞担的蓝布帘,蓝布摩擦发出“沙沙”声,竹篾层里压着张皱巴巴的纸——老陈昨晚用米汤写的,说联兴最近跟澳门来的“海沙帮”走得近,仓库里的茶叶匣子分量不对。

他低头搅了搅汤锅里的虾米,汤勺在锅里搅动,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眼角余光扫过进进出出的人:穿香云纱的老板,香云纱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拎着铁皮箱的账房,铁皮箱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还有两个腰板笔直的,袖口鼓囊囊的像是别着家伙。

此时,商会里人来人往,嘈杂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场景。

阿强瞅准时机,假装收拾碗碟,拎着铜壶慢慢挪过去。

那三人里,中间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左耳垂缺了块,右边络腮胡的手腕有道龙纹刺青——都是道上有名的狠角色,上个月在油麻地砍死过雷洛手下的探长。

“雷洛的人最近查得邪乎,码头那批货再拖两天,非得烂在舱底。”缺耳的声音像砂纸擦玻璃,刺耳难听。

络腮胡灌了口茶,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叮当”声:“跛豪的人盯得也紧,上回阿坤的船在鲤鱼门被截,连货带船沉了。”

戴金表的瘦子敲了敲桌子,金表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怕什么?七月十五,雷洛要去廉政公署做笔录,跛豪得去青山寺给老母上香。两边大佬都不在,咱们把货从西边滩涂卸,让雷洛的线人以为是跛豪的,再往跛豪的赌场里塞点白粉——到时候黑白两道狗咬狗,整个中环的场子还不都是咱们的?”

阿强的手指在铜壶把手上掐出了印子,他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里快速流动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轰鸣。

七月十五?

雷洛和跛豪都不在场?

他装作添汤,故意把铜壶碰得叮当响,趁机把这几个关键词刻进脑子里。

“喂!”缺耳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你这贩子,凑这么近干什么?”

阿强心里一凛,脸上却堆起笑,嘴角扯动有些僵硬:“几位爷,尝尝云吞不?小本生意,给您打八折。”他抄起漏勺捞起个云吞,漏勺与锅沿碰撞发出“哐当”声,“您瞧这皮儿,薄得能看见里头的虾,咬一口鲜掉眉毛。”

络腮胡伸筷子戳了戳云吞,筷子与云吞碰撞发出轻微的“噗”声:“卖云吞的懂什么鲜?赶紧滚,别在这儿碍事。”

阿强哈着腰往后退,云吞担的竹扁担磕在桌角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弯腰去扶,眼角瞥见金表瘦子的皮鞋尖——是意大利进口的,鞋跟沾着点深褐色的泥,跟西环码头的淤泥土一个颜色。

等他再直起腰,那三人已经散了。

阿强擦了擦额头的汗,汗水顺着指尖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滴答”声。

他假装收拾碗碟,把刚才听见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

他心想,得赶紧把消息传给林远,要是晚了,雷洛和跛豪都得栽在这局里。

日头移到头顶时,阳光炽热,阿强挑起担子往门外走。

刚跨出铁门,那板寸突然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动作迅速如鬼魅:“慢着。”他身后还跟着缺耳和络腮胡,三个人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兄弟,晌午了,我得去码头送云吞......”阿强的话没说完,缺耳已经揪住他的汗衫领口,手指用力,布料发出“嘶啦”声:“送云吞?老子刚才在账房查货单,看见你往那三个主儿桌上凑了小半个时辰。说,谁派你来的?”

阿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瞥见络腮胡的手往腰间摸,知道再不说点什么,今天怕是要折在这儿。

突然,他扯着嗓子喊起来:“抢钱啦!有人抢云吞钱!”

周围立刻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缺耳的手顿了顿,阿强趁机用脚勾住云吞担的竹筐,“哗啦”一声,热汤混着云吞泼在络腮胡的裤腿上,络腮胡疼得跳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阿强趁机往人堆里钻,扁担横扫开挡路的板寸,顺着巷子里的青石板疯跑,脚步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背后传来骂声:“别让这孙子跑了!”阿强拐进一条逼仄的弄堂,墙壁湿漉漉的,青苔滑得他差点摔个跟头。

他摸了摸胸口——竹扁担的裂缝里,用蜡纸包着的情报还在。

他心里想着,一定要把情报送到跛豪的地盘,只有那里才安全。

只要过了前面的石桥,就是跛豪的地盘了。

他在奔跑过程中,经过热闹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有叫卖声、争吵声、小孩的哭闹声。

他穿过人群,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终于,等他跌跌撞撞冲进跛豪的茶楼时,后背的汗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林远正在二楼窗边喝茶,见他进来,立刻放下茶盏,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啪”的一声。

阿强把竹扁担往桌上一放,竹扁担与桌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用指甲抠开竹缝,取出那张蜡纸:“七月十五,雷洛和跛豪都不在......他们要......”

“先喝口水。”老陈递来茶碗,目光扫过蜡纸上的字,瞳孔微微收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空气。

林远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神秘信,那信纸边缘被他摩挲得发毛。

他望着阿强手肘上渗出的血,眉头微皱,又看了看老陈捏在手里的蜡纸,突然听见跛豪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

“查到什么了?”跛豪的声音像块压舱石,低沉而有威严。

阿强刚要开口,林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手掌用力,阿强感到一阵酸痛。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窗帘飘动发出“呼呼”声,吹得桌上的蜡纸哗啦作响。

林远望着楼下街道上来往的黄包车,眼神深邃,轻声说:“豪哥,这回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跛豪伸手拿过蜡纸,指节捏得发白,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望向林远时,眼底的阴鸷像暴雨前的海——那是要掀翻整个棋盘的架势。

阿强擦了擦脸上的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突然想起刚才在联兴仓库门口,那个戴金表的瘦子转身时,他瞥见对方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红绳。

那红绳的样式......和雷洛上个月在酒会上送给手下的“避邪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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