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接着说道：“好人与恶人之别，全在顶上灵光。恶人顶上无光，便是有一两个异类，也只是有一点微光。”
“而好人心中天良不灭，顶上三尺必有灵光！识趣的鬼魂看见了这样的人，也会远远回避。”
“长生你也要记住：人有美丑，也有善恶。有善无恶，自然灵光数丈，不只虎豹看见了你会四顾逃窜，便是鬼怪看见了你也会远避。”
“人丑的善人，叫‘兽面人心’，人美的恶人，叫‘人面兽心’。”
李长生点点头道：“师父，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自然是人美心善的，我有样貌有良心，日后能娶妻生子吗？”
老道士刚咬了一口瓜果，直接一口全喷出来了。
“咳咳咳，臭小子，你说呢！”
李长生仰望天空，目光深邃的说道：“我听说佛修不能结婚，释门不能娶妻。但是道门的规矩，我还真没听说过。”
“师傅你之前说要送我下山，难道不是让我下山去后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么？”
老道士无言，只得回他一句：“我们道门修士自然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哈哈哈，我就说嘛。”李长生高兴了起来。
“按我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道可以修，酒肉也要吃，美女也要娶，孩子也可以打......。”
后面的话老道士没有听，他只听到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这一句。
但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他心神大为震动。
李长生若能看见老道士的道心，便能发现，以往平静的心湖上，此刻却荡漾起了一层层涟漪。
李长生继续说道：“还是道门潇洒，我听说佛门曾有一个高僧，即害怕有情损坏他梵门修行，又害怕无情后没了慈悲之心。这样的担心，永远还能成佛？”
老道士心神再次震动。
李长生的一字一句，给他造成了无比巨大，难以想象的冲击。
看场景，分明只不过一个小道士和一个老道士，在破庙的院子里围着火堆烤着山果。
但小道士看似天真无邪的话语，却惊为天人。
若是让佛门寺庙中的那些高僧、圣僧听见，恐怕会造成莫大的震动。
老道士深深看了小道士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长生，你的问题，为师无法给出答案。”
“为师不曾修佛，也不曾去过佛宗。”
“不过为师知道，佛门有四百八十寺，座座古寺佛理不同。”
“就像悬空寺、因果寺、白马寺、相国寺等，每家都有自己的佛法。”
“说明世间佛法并非单一，有万千佛法......”
最后，老道士深沉地看着李长生。
“法空，你悟性超绝，更胜佛子、道子、儒子，可惜，你没有道性、佛性、气性，否则......”
李长生好奇的问道：“师父，这些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道士眉眼低垂，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性在昆仑、在南海、在泰山，也在你心中。”
“等到日后，你一定会明白为师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做好自己，坚定走自己的路即可！”
李长生重重的点头，随后目光坚定不移的说道：“师父，我听说心中有道，自己就是道祖！心中有佛，自己就是佛祖！”
“我即道祖，我即佛祖！”
仅仅八个字，带给老道士的冲击，实在巨大，无与伦比。
字字珠玑，句句震惊。
这不亚于在老道士古井无波般的心境中，投下了深水炸弹，掀起轩然巨波。
老道士呆呆的咬了一口山榛，木木的口感并不好吃，却让老道士沉浸在了李长生的话语中，无法自拔。
李长生最后松了一口气，道：“谢谢师父解惑，今天我也有了答案。”
“什么？”老道士略微一怔。
李长生开心的笑道：“师父，道士能娶老婆。”
老道士额头挂下三道黑线，没好气的说道：“长生，你跟我论证半天，难道就是为了娶老婆？”
李长生收起俊朗却略带稚气的脸庞，肃穆起来，正色道：“师傅你不懂，人口问题可是一个大问题！人间若没了人，那岂不是只有鬼了？”
“没有新生儿出世，阴间的鬼魂怎么投胎？”
“因此娶老婆可不是一件小事，往小了说，他事关人族的繁衍生息；往大了说，他事关天地大道。”
老道士不想理他，佯装生气：“水不够，你再去多挑几桶！”
“好嘞，师父。”
李长生囫囵吞枣式把红薯塞进嘴里，一溜烟跑去继续挑水。
“师父，怒者，逆德也；躁者，失君也！致虚极，守静笃......”
山门外远远传来李长生的声音。
“我这徒儿……”
老道士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宣了一句道偈，这才平复了心情。
“长生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道在心中，也在脚下。”
“只是……”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
“心虽大，但大不过天；脚虽好，但只有两条。”
等李长生把水缸灌满之后，他又向老道士，讲述了一下自己与聂小倩、傅连琐的相遇，以及尸妖抚军中郎将的事情。
“师父，听那尸妖抚军中郎的口气，只怕他是不亚于黑山老妖的祸害。”
“那抚军中郎背后还有一位尸妖，叫什么上将军。”
“你现在镇守着黑山，倘若你哪日坐化了，这鬼谷山背后的百姓，恐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老道士沉吟一声，道：“妖外有妖，鬼外有鬼。这世间妖是杀不完的，鬼也是度不尽的。”
“为师本来是想着在坐化之际，舍命一击，和那位黑山老妖同归于尽。”
“现在看来，除掉了黑山老妖，还有一个尸妖。”
“如今世道，国家在争霸，诸侯也在争霸，地方官员、大族、世家也在巧取豪夺，这正是魔道兴起，正道衰微的时候，恐怕妖魔是除不尽了。”
老道士望向李长生，道：“长生，你下山去吧。”
“手持为师的信物，去昆仑山，找道宗同门援助。”
“不要！”
李长生直接拒绝。
“为什么？”老道士不解的问道。
李长生眼底闪过一道亮光，解释道：“师父你想把我支走，然后去和黑山同归于尽？”
“师傅你也别框我，我虽眼界不高，但也知晓昆仑山不在我大周国界内。”
“以我的脚力，就是请来了救兵，只怕一个来回后已经过了小半年了。”
“到时候这鬼谷山还有没有都不好说了，所以我不下山！”
老道士白眉抖动了几下，长叹一声：“痴儿啊，何必等为师一起送死呢？”
“反正为师寿元已尽，即便不去自爆，一年之内也会坐化。”
“你年纪轻轻，还有自己的造化和前途，下山去罢。”
“再不听话，为师便没有你这个徒弟！”
老道士一甩道袍长袖，转身回到了偏殿。
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是老道士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去了。
李长生看了一眼偏殿的青灯与黑影，低声说道：“师傅的寿元还有一年，我每天读书就能获得系统的奖励，三百天后，何愁灭不掉黑山老妖与那些尸妖？”
“再则说了，就是打不过他们，我也能背着师傅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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