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备些吃食。”老人对着那孩子说道。
孩子听了到也不马虎，立马就去烧了些素菜，给二人端了上去。
大概是食不言，寝不语的缘故，二人一阵无语，有的只是那不停的咀嚼吞咽声。
风起叶婆娑，溪涧水潺潺。皓月当空，有万千星辰陪伴；十一岁的孩童独自远游他乡。
子兮夜趴在桌上缓缓睡去，或许在梦里他还是那个父母身边的孩童，归元身边的同行者。满是血污的双手就那么垫在那颗圆圆的脑袋下面，一脸泥灰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地像一个小乞丐，可纵使如此，在刚刚见到老人时又不失礼貌。
老者独自抬头看了看月亮，做了个佛礼：“众生疾苦，我佛来渡。”
“他只是万千众生中的一人，你只是渡了他一人，又不是渡了众生。”小道童眼神和蔼地看着睡去的子兮夜。
老者笑了笑道：“他即是众生，渡了他，怎不是渡了众生？”
“众生，你又能渡几个？以无为而有为，顺其自然岂不美哉，何必插手凡间事？”小道童摆了摆袖子。
老者说道：“你们讲究道法自然，顺其为之，我看不然，在贫僧看来那叫坐以待毙。”
“所以才会有人族登天，逆大道而为之啊！人族可从未坐以待毙，我至今还不知道，那场登天究竟是对是错。”道童苦笑一声。
“是对亦是错，没有那么绝对。若天下皆错，你我谁能独善其身？若天下皆清，那这世道也就烂透了。”老者亦是苦笑。
“若真有一个道理，能让天下人都认同，那这世间就不会有咱们三教了！”小道童坐在椅子上看向天边月。“人界九州，妖界八荒，那都是顶好的山河啊！”
老者闭口不言。
小道童又笑了笑道：“梦醒即是散道，还容我在看一眼这大道山河！”
老者听了，朝着小道童做了一个佛礼。
“这孩子气运紊乱，因果之大，可乱妖族谋划，你可看出了什么？”老者看着子兮夜说道。
小道童苦笑一声道：“大道万千，我看遍了他所有的道路，看见他会慢慢长大，会在皇都寻到兄长，然后再慢慢老去。还看见另一个他踏入仙途，剑斩妖族，登顶山巅，最后散道世间。我看见最后一个他，会死在某一个冬天，还没见到他兄长一面……他的道路比别人多很多啊，而且还要乱些。”
“他可能会早早死去，也有可能会屹立山巅。或许对他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小道童说罢便突然消散于世间。
老者摇了摇头，最终失落地离开。天地间只剩下虫鸣鸟叫与劳累一天的少年的呼噜声。
次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子兮夜身上，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四下无人。微风拂面带来了丝丝凉意，子兮夜伸展了一下四肢，只感觉全身似乎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清泥的香味被他吸入鼻中，沁人心脾，耳边还传来阵阵鸟语，子兮夜整个人神清气爽，就好像一个人的感知被提升了一大截！而他却没怎么在意这些，只当昨夜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他转头看了看那把锡杖，就那么斜放在墙脚，腰间的玉佩，头上的木簪都还在，衣冠整齐，也不像昨日那般蓬头垢面了，在寻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昨日的老人与小孩，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那只是昨夜的一场大梦，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子兮夜突然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愣了好久，再确认昨日确实遇一老者收留后才缓缓动身收拾行李。老人可能是带着孙子出去了，看自己熟睡所以没忍心打扰。
子兮夜收拾行李，走出屋外，然后关好房门，对着木屋拜了三拜，随后便继续赶路去了。这种情况也只能不辞而别了。
日上三竿，此时正值春末，太阳还没那么毒辣。
一条山涧旁，子兮夜采了些野果充饥，大概是长时间行路的缘故，子兮夜那一身力气也渐渐消散。他此刻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想着以后的事情。
忽然，远处树枝摇动，一伙山贼闯了出来。看着子兮夜愣神了好久。
“喂！那边的那个小孩，你家大人呢？”为首的一个络腮胡中年人拍着众人，收起了大刀。
子兮夜似乎知道他们的来意，却也丝毫不怕：“我阿爹阿娘在前几个月死了，我一个人去京城寻我阿兄。”
众人思考片刻，看那小孩穿着也不像富贵人家便继续问道：“我看你身后的棒子不错，不如折价卖我们，你也好凑钱当盘缠！”
子兮夜脸色立马露出愤怒之色。那为首之人见状也不强求，只是摆了摆手道：“散了散了，没啥油水。”
众人听罢转身离去，唯独那个络腮胡的中年人掉过头，丢了只袋子给子兮夜。
子兮夜接过袋子，掂量一下，估计有个二两银子。他又将袋子丢了回去道：“我阿爹教过我，无功不受禄！”
“那你阿爹有没有教过你，长者赐不可辞？
”络腮胡中年人将银子丢了回去道：“如若有意，可以来草药山来找我，跟我混。这便算是你未来的工钱！若是不愿意，等你长大了，再来还钱！”
子兮夜抱拳行礼，中年人见状，笑了笑，也对着子兮夜抱了个拳。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正要离去，子兮夜突然喊住他。
中年人脚步停住道：“喊我王三爷就行！”说着，他小跑离去，只听他与同伴喃喃道：“世道真是够乱的，钱没抢到还赔了二两。”
“三爷在那磨叽半天，我还以为咱们草药山一脉有后了呢！”其中一个小嘶说道。
王三爷拍了一下他的后脑道“瞎说啥呢！”不过他还是捋了捋胡子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得找个娘们了！”
“生个大胖小子？”众人起哄道。
一路嬉戏打闹，丝毫没有山贼的样子，就好像他们只是一群很要好的兄弟。
子兮夜低头看了看钱袋子，还是将它挂在了腰间，与那不起眼的玉佩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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