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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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徐家强,荀季山一家再去草药婆家吃午饭,每桌都吃的差不多。

“季山、柳娘你们怎么才来啊!都吃过来,来这边,坐这里,这边桌子我刚收拾出来。”

正在帮忙收碗筷的张大妈看到荀季山一家,连忙招呼道。

“麻烦大姐了!”

“谢谢大姐!觅儿,衡儿,快谢谢张大妈。”

荀季山夫妇一前一后应着,引着朝着张大妈指引方向前进。

“谢谢大妈!”

“谢啥谢!这俩乖孩子,水灵灵的,瞅着就开心。”

大妈一边寒暄,一边把刚吃完的一张桌子收拾出来,招呼他们坐下,荀季山也没客气,安顿好妻女,自己去厨房打些菜端过来,乡下办席,不是正席没那么多讲究,一家人简单就着新收拾出来的桌子用了午饭。

“觅儿,随时跟紧妈妈,待会儿人来人往的,摔了碰了都不好。”

“好,我知道了妈妈,我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哪怕十九岁,在我眼里也是孩子,跟紧了哈。”

“好的,妈妈。”

柳娘刚交代完,便被一个洪亮吆喝声吸引。

“来来来,逝者要入棺了,还有要告别的,现在还可以。”

只见堂屋的道士站到门口,朝着坝子吆喝着,声音洪亮且沙哑,一听就是长期用嗓人士。

声音立即吸引了坝子中往来忙碌村民的注意力,都停下手中事情看向声源发出地,只见吆喝的道士穿着黄色道服,头带高高道帽,手里拿着摇玲,面色如常,说完便转身进屋了,仿佛在叫你吃饭般稀松自然。

片刻停滞后,坝子中的村民片刻恢复常态,和草药婆熟悉亲近之人皆随即放下手中的事,朝着堂屋走去和草药婆做出最后的告别,其余村民恢复该喝酒喝酒,该做事做事的状态。

堂屋。

草药婆安安静静躺在门板上,身下铺着微微泛黄的白色粗棉布,门板下面架着两条吃饭用的长条凳,一起被安置在堂屋正中间,头朝里面,脚对大门,脚底对着的地上摆着一个小盘子,装满了菜油和一根长长的灯芯,燃烧的灯芯发着微弱的光,脆弱的好似路过带起的风都能把它吹熄,每每要熄之时都能再次复燃,坚强的令人佩服。

门板旁,并列摆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显而易见是为草药婆准备的寿材,棺材下面垫着两根比棺材稍宽的百年柏木,未让棺材着地。

门板和棺材往外就是摆放香烛、贡品和各类做法器具的供桌,供桌两旁还摆着有两条长凳,不知作甚用,供桌正前方地上摆着一个蒲团,布料表面微微反光,一看就是经历多事的物件,表皮都包浆了。

刚在门口吆喝的道士正和他的伙伴们在围着门板和棺材来回忙碌,分工明确,各自忙碌,仿佛门板上放的不是尸体,而且贡品摆件之物,心理素质还是令人佩服。

众人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皆是止步蒲团面前,或因忌讳,或因害怕。

见到众人进来,道士们便纷纷散开走向供桌。

“你们就站供桌前面,我们现要做一个小小仪式,仪式结束你们便可告别。”

一个提着铜锣的道士朝着门口人群嘱咐道,说完便坐到供桌左侧的长凳上,准备做法,其余道士也陆续回到自己位置,除了戴高帽子的道士站在蒲团前,其余四人皆是坐在供桌两侧的长凳上。

话毕,堂屋便响起了叮当的法器声音,似音符非音符,高帽子道士口中唱唱吆吆,唱的十分有节奏却又听不清唱了什么。

村民们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拘谨的站在蒲团前,等待仪式结束,荀季山一家也在人群中,静待仪式结束。

高帽子道士在草药婆的尸身旁边走了两圈,又在蒲团上跪了几跪,刺耳的法器声便戛然而止。

穿着道袍的人看着站在面前的一排人说道:“你们排队过来告别,告别后便可离去,也可以等着入馆,时间都很短,一起举行的。”

说完道士们便起身准备后面仪式,留了吹唢呐的那个道士守在木板旁主持。

来人有张大妈,李大婶,还有其余村民十余人,众人对死人还是始终有点忌惮,在道士引导下前行,但皆在门板一步外,看一眼便大步离开,荀季山一家子走在人群最后。

一圈走完,留下的人除了荀季山一家,还有剩下一只手都能数完的村民,皆站在棺材旁等着后面入棺仪式。荀衡还在门板旁边站着,脖子伸的长长的,来回打量着草药婆的尸身,丝毫没有察觉到父母和姐姐已经走到棺材旁,留下了他一人突兀的站在门板旁边。

“师傅的魂魄没有在尸身里,这白天她的魂魄去哪儿了呢?”荀衡心中十分纳闷,想的正入神,旁边响起了男子声。

“这孩子是这位老人家后人吗?还挺真诚的。怕是二人感情深厚吧!”

道士是外村人,以为荀衡是逝去老人的远方后人,和逝者关系亲厚,才能丝毫不怕死人,心中还是夸了胆子大。

听到道士说话,荀季山才发现荀衡没有跟上,连忙拉回沉思的荀衡,笑道:“这位逝去的老辈是我儿子的师傅,他师傅对他向来疼爱,事发突然,孩子想来心中有点不舍。”

“哦!难怪不怕,一般常人对死人都会有本能的恐惧,除非是亲近之人,看着孩子的样子便知他是这位老辈的亲近之人了,师徒之情身后,死后不舍也算是有孝心了。”吹唢呐的道士笑着对着荀季山说完便转身对着同伴吆喝:“好了,没人告别了,我们就开始入棺吧!”

“好,来吧。”

原本在一旁坐着休息的道士听到召唤,连忙走来门板旁,有序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加上戴帽子的道士,一共五人,戴帽子的道士站在门板侧面,剩下四人一人捏着草药婆身下的粗棉布一个角,用力拽紧,蓄势待发。

“起!”

高帽子道士来回巡视一圈,大喝一声。

四人用力提起白色棉布,将草药婆抬了起来。

高帽子道士多方测量角度,调整了四人抬着的位置,大喝道:“入!”

口令落,四人默契的踏着平稳的步伐向着棺材走去,在棺材上方调整位置。

“落!”

四人缓慢的降低棉布的高度,缓缓的降草药婆平稳的放入棺中,把手中提着的棉布折好,整齐的垫在草药婆的身下。

“盖关!”

四名道士转身抬起旁边整木做的棺材盖,慢步向着棺材前进,这下次不是因为敬畏死人才动作缓慢了,实在是因为棺盖太重,无法快步,从几位道士发红的脸可以看出,这棺材盖起码好几百斤。

“砰!”

道士们费力将棺材盖盖在棺材上,棺材合管盖之间错开留了手掌宽的缝隙。

“好!仪式结束!”主持道士宣布入馆仪式结束,接着对剩下众人道:“现在就等着下葬了,下葬之时再封棺”

交代完,村民们便散了,道士们也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分工,有的在布置道场,有的在写生平,有的在做道具,几人配合默契,堂屋慢慢有了道场的感觉。

全村的孩子都在上学,只有荀衡和荀觅因为家中的事情没有去,荀觅听话的跟在柳娘身后,荀衡便跟在荀季山身后,因为作为孝子的荀衡在超度法式上有自己的任务,道士随时要安排事情给他,害怕他一个毛孩子记不住事儿,便让荀季山协助道士监督荀衡办事。

冬日的白天总是那么短暂,不多时,天便已黑尽。

草药婆的院子牵了电线,安了好几个大瓦的灯泡,照的整个院子如同白昼。

“今天的法事就到此结束,大家可以回去睡了,明天他需要陪着到半夜,小子,熬到半夜熬得住吗?”

道士结束一天的法事,闲下来逗着荀衡。

“熬得住。”

“哈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然后各自散去,村长安排了人轮流接班守着,众人倒也放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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