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飘着红枣糕的甜香。
任羽将卡册抵在眉心,青铜色灵力顺着银杏叶脉络状的纹路游走,在第十三页凝成半枚残缺的巽卦。
庆功宴要开始了。苏瑶踮着脚将红绸系在祠堂檐角,月白衣袖滑落时露出腕间金铃。
她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与任羽卡册上某道纹路恰好拼合成完整的八卦。
欢呼声忽然从街角炸开,十几个孩童举着木剑冲过来,为首的正是扎着羊角辫的小花。任哥哥是大英雄!小姑娘把野花编成的冠冕往任羽头上戴,沾着泥巴的手指碰到他后颈时,那枚残缺的玉简印记突然发烫。
三百米外的茶楼二层,蝙蝠妖收起骨翼化作灰袍老者。
他枯槁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与任羽卡册相同的星图:毒蝎大人说得对,河图洛书认主时留下的破绽......茶水突然沸腾,将未完成的卦象冲得七零八落。
此时庆功宴已至高潮。
赵虎举着酒坛跟刘老汉拼酒,饕餮剑柄的竖瞳不知何时睁开条细缝,偷吸着溢散的酒气。
林悦正在给孩子们讲解拓印的鼎文,耳后星宿图案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当她念到天倾西北时,任羽卡册突然震动,显出一行殷红如血的篆字。
东南巽位有异动。严轩叼着枣糕凑过来,饕餮剑第三目完全睁开,映出三百里外正在集结的妖魔。
那些怪物脚下,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叶片上残缺的卦象与任羽后颈印记遥相呼应。
恐慌是在子夜蔓延的。
更夫老吴敲梆子的声音突然变了调,铜锣咣当砸在青石板上。
任羽冲出房门时,正看见十几个居民举着火把围住祠堂,刘老汉抱着瑟瑟发抖的小花,他裤脚沾着带血的蝙蝠羽毛。
河神庙的供桌......全碎了。老人哆嗦着举起半块染血的青铜残片,上面扭曲的铭文竟与卡册某页完全吻合。
任羽伸手触碰的瞬间,后颈灼痛陡然加剧,那枚残缺印记竟在皮肤上游走起来。
暗巷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小桃提着桃木剑追出来,剑尖挑着半截还在扭动的蜈蚣精。它们在用恐惧当养料。小姑娘腮帮鼓鼓地嚼着糯米团,突然朝东南方瞪大眼睛——整片夜空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任羽反手按住躁动的卡册。
灵力在掌心凝成青铜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后直指地底。
当他将灵力注入罗盘时,镇上所有水井同时传出诡异的呜咽声,惊得苏瑶腕间金铃自动结成降魔阵。
他们在喂养地脉里的东西。林悦将拓印的鼎文铺满石桌,星宿图案随着她手指移动投射到半空,你们看这个蛊字,甲骨文是器皿中有三虫......她突然捂住嘴,拓片上的朱砂突然活过来般扭成毒蝎形状。
任羽的青铜灵力轰然炸开,将毒蝎虚影绞得粉碎。
卡册自动翻到绘着神农尝草图的那页,原本翠绿的药草突然枯萎,在空白处显出个血红的巽字。
祠堂方向传来惊呼,那株百年银杏正在疯狂落叶,每片叶子背面都浮现残缺的卦象。
严轩带人去东南角布阵,小桃跟着苏瑶守住水脉。任羽扯下发带扎紧手腕,青铜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时,后颈印记竟开始自动补全缺失的卦象,赵虎把惊弓之鸟的乡亲们聚到祠堂,林悦用星图镇住地脉——要起风了。
最后一盏灯笼熄灭时,任羽独自站在镇碑前。
卡册悬浮在半空,十三张卡牌投射出的光影将他笼罩其中。
当东南风卷着腥气扑来时,他耳畔响起毒蝎沙哑的冷笑:你以为毁掉九鼎秘境就能高枕无忧?
暗红色雾气中浮现密密麻麻的猩红光点,那是无数妖魔的眼睛。
蝙蝠妖展开遮天蔽日的骨翼,毒蝎的虚影在他头顶凝聚成山岳大小。
任羽的卡册突然迸发青光,河图洛书图案化作光幕笼罩全镇,每个卦位都对应着伙伴们镇守的方位。
就是现在!任羽并指划过卡册,第十三页的残缺卦象突然补全。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那株诡异嫩芽竟穿透青石板钻出地面,叶片上完整的巽卦与任羽后颈印记同时发光。
卡册无风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浮现出青铜鼎虚影。
任羽感觉全身灵力都被抽向某个神秘维度,恍惚间看见九尊巨鼎在天幕之上缓缓旋转。
当他即将触碰到鼎耳时,东南方突然炸开金色光芒——那是严轩的饕餮剑斩断了第一条妖脉。
任羽嘴角扬起凛冽的弧度,卡册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当毒蝎本体终于从地脉钻出时,他指尖凝聚的青铜灵力突然染上暗金色纹路。
第十三张卡牌自动飘出书页,尚未完全显形的图案已让方圆百里的妖魔齐齐发出哀嚎。
青铜鼎虚影在天际震颤的刹那,任羽指尖暗金纹路骤然暴涨。
第十三张卡牌挣脱书页束缚,悬浮在镇碑上空迸发出炽烈光芒——那竟是半卷残破的竹简虚影,断裂处流淌着银河般璀璨的星辉。
列子御风!任羽暴喝出声,卡牌光芒如潮水漫过青石街道。
被星辉笼罩的居民们突然止住颤抖,小花辫梢沾着的妖魔血污化作流萤消散,刘老汉手中染血的青铜残片竟自发拼合成半面古镜。
毒蝎虚影在光幕中扭曲变形,嘶吼声震得茶楼瓦片簌簌坠落:区区残卷也敢......话音未落,竹简上某个篆字突然大放光明,笔锋流转间竟引动九天罡风。
蝙蝠妖慌忙收拢的骨翼被削去半截,暗红妖血泼洒在青石板上,转瞬被星辉净化成满地茉莉。
是《逍遥游》!林悦突然指着祠堂惊呼。
原本散落在地的银杏叶凌空飞旋,每片叶子背面残缺的卦象竟拼合成庄周梦蝶图案。
正在布阵的严轩手中饕餮剑突然脱手,剑柄竖瞳贪婪吞噬着漫天星辉,第三目终于完全睁开。
苏瑶腕间金铃无风自动,结成三十六重天罡阵。
她腰间玉佩浮现出大鹏金翅鸟纹路,与任羽卡册中的竹简虚影交相辉映。北冥有鱼——少女清叱声起,玉佩竟幻化出覆盖半条街的鲲鹏虚影,将试图偷袭的百足蜈蚣精拍进地脉裂缝。
镇东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
小桃腮帮鼓鼓地嚼着新摸出的桂花糖,桃木剑却精准刺穿三只鼠妖的咽喉。就知道你们要偷地窖的陈醋!小姑娘剑尖一抖,沾染妖血的符纸飘向空中,与星辉融合成金色锁链缠住整条东街。
任羽后颈印记已补全大半,灵力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当竹简虚影开始消散时,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卡册上。
青铜灵力裹挟着血珠凝成甲骨文勇字,化作流光没入镇中央的古井。
乡亲们看井底!赵虎突然大吼。
正在搬运滚木的刘老汉探头望去,浑浊井水竟映出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二十年前洪灾中撑船救人的壮举清晰可见。
越来越多居民围到井边,每张疲惫的面容都被井水映出过往善举,那些几乎遗忘的勇气正在星辉中苏醒。
小花突然挣开母亲怀抱,捡起赵虎掉落的木剑。
孩童们野花编织的冠冕在她发间发光,竟逼退了两只试图翻墙的壁虎精。任哥哥教我画过驱邪符!小姑娘用木剑在青石板上画出歪扭的符咒,虽然只有三成相似,却真真切切震碎了屋檐上的蜘蛛妖。
毒蝎本体在地脉深处发出怒吼,整条东南街的地面突然拱起。
无数裹挟着妖气的藤蔓破土而出,叶片上猩红的蛊虫文字开始侵蚀星辉。
任羽卡册剧烈震颤,第十三页的竹简图案正在渗出血色。
接着这个!严轩突然将饕餮剑抛向高空。
剑柄竖瞳迸发的青光与星辉交融,竟在云层中映出青铜鼎的真容。
任羽福至心灵地并指划向虚空,卡册中飞出的神农尝草图与鼎影重叠,枯萎的药草瞬间复活,抖落的种子在藤蔓丛中绽放出驱邪艾草。
正在加固西墙的林悦突然闷哼,耳后星宿图案渗出鲜血。
她颤抖着将最后一片拓文贴在墙砖上,鼎文中众志成城四字突然离纸飞出,化作金光没入每个战斗中的居民眉心。
卖炊饼的王大娘突然夺过丈夫的擀面杖,一棍敲碎了蟾蜍精的毒囊。
任羽感觉意识开始模糊,过度催动灵力的反噬让他七窍渗血。
当最后一丝星辉即将消散时,镇碑突然传来清越的凤鸣——苏瑶不知何时割破手腕,以自身精血在金铃上画出百鸟朝凤图。
玉佩幻化的鲲鹏引颈长啸,竟从九天引下一缕真正的凤凰真火。
毒蝎的咆哮突然变成惊怒交加的嘶吼,地脉中的妖藤在真火中疯狂扭动。
任羽趁机将卡册按在镇碑上,十三张卡牌光影顺着碑文游走,在平安二字上凝成八卦阵眼。
当他强行催动最后灵力时,后颈完整的巽卦印记突然剥离皮肤,化作青铜罗盘悬浮在阵眼中央。
就是现在!任羽咳着血沫嘶声大喊。
严轩的饕餮剑、苏瑶的玉佩、小桃的桃木剑、林悦的拓文同时飞向阵眼,四种灵力注入的瞬间,整个小镇的地面浮现出巨大的河图洛书阵。
抱着木剑的小花突然被无形力量托起,孩童们清脆的歌声竟化作镇魂曲,震得妖藤节节败退。
毒蝎本体终于钻出地脉,山岳大小的蝎身沾满腥臭的妖血。
它尾针刺向阵眼的刹那,任羽卡册中飞出的竹简残卷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骑着青牛的老者虚影。
老者拂尘轻挥,毒蝎坚硬如铁的外壳竟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道法自然。虚影消散前的余音让整片战场为之一静。
任羽趁机将全部灵力注入阵眼,河图洛书阵迸发的青光直冲霄汉,将笼罩小镇的暗红妖雾撕得粉碎。
无数居民举起火把、农具、甚至锅碗瓢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竟在阵法的加持下凝成实质化的音浪。
蝙蝠妖在音浪中炸成血雾的瞬间,毒蝎突然发出癫狂的尖笑。
它破碎的甲壳中涌出漆黑如墨的妖血,腐蚀得青石板滋滋作响:你以为赢的是谁?妖血渗入地脉的刹那,百里外的荒山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任羽单膝跪地喘息,看着逐渐消退的妖潮却眉头紧锁。
卡册第十三页的竹简图案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漆黑的蝎形印记。
当他试图触碰时,远空突然亮起十八盏血灯笼,隐约传来比先前恐怖十倍的妖气。
最后一缕星辉消散时,严轩的饕餮剑突然自发指向正东。
苏瑶腕间金铃无风自动,玉佩表面浮现出陌生的山海经异兽。
任羽撑着镇碑艰难起身,发现被净化的古井竟再次泛起血泡——这次浮上来的,是半片沾着龙鳞的青铜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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