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时间里,何晶蕾一直低着头,视线紧贴着地面。
其实,她的等候与金西中无关,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不打扰在那个世界里的儿子。
此时此刻,金旭一定在倾听着父亲的真挚话语。
当金西中完成仪式后,她拿起扫帚和水桶。
“亲戚们没有来帮忙打扫吗?”他问道。
“是有来一些,但有些杂草……”何晶蕾急忙解释道,“我并非有其他意思,请不要误会。”
“如果你没来,可能没有人会知道你来过这里。我不会觉得你有其他意思。我猜那些人可能只是随便打扫一下。总之,非常感谢你。”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远方的奈何桥,依然坚挺。
……
公寓中。
胡峥头发凌乱,在仔细思考。
整个事情胡峥非常清楚,他心里明白,无论理由多么充分,杀人就要付出代价。
胡峥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但现在还不能被捕,胡峥还有复仇的目标。
他心中的那个声音,一直自爱提醒他,要尽快行动。
虽然他很害怕,可想到自己女儿拎被凌辱,胡峥还是决定誓死复仇。
现在胡峥认为警方应该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完成复仇,在此之前,胡峥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落入警方之手。
复仇之后,胡峥会立即自首,也不会寻求任何减轻刑罚的机会,哪怕是死刑,他也无所谓。
反正,这样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胡峥还是希望警方不要对他的朋友和亲戚进行不必要的严格调查。
因为胡峥并没有同伙,所有的事情都是独自思考、独自行动的,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保持定期的联系。以前她们父女也曾经接受过各方的帮助,所以不想连累他们,才写了这封信。
他希望这封信能够顺利地送到调查一线的警员手中。
胡峥的信纸共有八张。
信是手写的,字迹很工整,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情绪激动时所写。
李浩明他们和张广进小组的其他成员聚集在江陵县分局会议室的一角。
所有人手上都拿着一打A4纸,胡峥来信的复印件。
笔迹鉴定确认是胡峥本人所写,邮戳显示是在江陵县境内投递的。
但到目前为止,胡峥和江陵县之间找不到任何关联。
“这篇文章写得真强硬啊……”坐在李浩明旁边的刑警喃喃自语,“写这种东西过来,我们也很头疼。虽然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只能遵从上面的指示行事。”
“现在证据确凿,无疑就是胡峥杀害了李墨。那么,接下来的步骤是什么呢?”
“你是说……”
“是的,我猜会发布通缉令,对吧?”
“很有可能。现在上级官员们正在商讨相关程序。”
不久,会议室的大门开启,张广进带领警队高层走了进来。
张广进走向李浩明。
“听说你们找到了那辆车?”他询问道。
刘牧点点头。“李墨有个叫赵天佑的同学,那辆宝马车应该就是他们家的。鉴识科已经去调查了。据情报,那辆车也曾经用来运过尸体。”
“笔录做了吗?”
“刚做完,他已经回家了。”刘牧向张广进汇报了赵天佑的证词。
李浩明已经在电话里告诉过久冢这些内容,所以张广进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要再找他问话吗?”刘牧询问。
“不用了。”张广进摇摇头。“他因为害怕李墨和朱浩,所以才会遵从他们的命令,听起来他并没有撒谎。他可能也不知道朱浩现在藏在哪里。”
“确实,但他也有可能是诱拐和强暴的帮凶。”
“等抓到朱浩再说吧。最坏的情况也只是将他相关资料送审而已。现在更重要的是,”张广进拿起旁边的复印件,“我们需要将这个信息公之于众。”
全文吗?刘牧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不,大概内容就好。如果把胡峥批评少年法的部分也公布,媒体那些人一定会将焦点都放在那里,大闹一场。只公布他承认杀了李墨以及打算继续替女儿报仇这两点。同时,应该要全国通缉了吧。
李浩明看着上司的嘴巴想,那朱浩呢?那浑蛋难道就不用通缉吗?当然,他没说出这些话。
他清楚警方不能通缉朱浩。
就目前情况来看,还不能断言朱浩杀了胡妍妍,也不明确胡妍妍的死是否和他有关。
而最重要的因素是朱浩还未成年。
要看这封信通过媒体公布后,朱浩会有什么行动?刘牧说完,张广进点点头。
希望他会觉得至少比被杀要好,果决地到哪个警察局去自首。这才是我打算对媒体公布的目的。但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我真的不太清楚。”
“邮戳呢?要公布那封信是从江陵县寄出来的吗?”
“真,你果然很在意那个东西。”
“我是很在意啊,因为这封信的目的只有那个。”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否要公布全由科长决定。”
“对不起,”另一个刑警插嘴道,“从哪里投递的有这么重要吗?”张广进看了他一眼。
“你认为胡峥为什么会寄这封信来?”
“为什么?这不都写在信里了吗?他说不希望周围的人受到莫名的打扰啊。”
……
奈何桥对岸墓地。
这里仿佛是生命不可逾越的鸿沟,何晶蕾看着墓碑,泪眼朦胧,想起那时的情景。
当时,金西中称他曾大声对何晶蕾说:“你照顾一下金旭。”
他要去买烟。
但何晶蕾对此并没有什么印象。
她只记得看着他们俩在沙坑玩耍。
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直到有人摇她的肩膀,她才醒过来,马上看到金西中严肃的面孔。
“金旭去哪里了?”他问道。
她才发现独生子不见了,两人神情慌张,脸色大变,到处寻找儿子。
远远看见金旭倒在螺旋形滑梯下方。金西中赶紧抱起,但金旭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随后立刻送往医院,但已回天乏术。
他颈骨骨折,事后分析,在那个无助的时刻,金旭,这个没有父母照看的孩子,试图逆向攀爬那座螺旋形的滑梯。
当他走到半途,低头望去,却不幸失足,头部先着地,摔落在离地面近两米的水泥地上。
何晶蕾承受着无尽的悲痛,连续数日泪流不止,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她害怕孤独,哪怕只有片刻,她也会选择从大厦的阳台一跃而下。
那段日子,她如同行尸走肉,对生活失去了热情。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她开始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心中的阴霾却始终难以消散。
每次回想起那个悲剧的瞬间,她都会痛苦地责问自己为何当时会打瞌睡,甚至对金西中产生了怨念,怨他为什么要去买烟。
他们心中也许都有这样的怨念,但谁也没有将责怪说出口。
表面上的平静渐渐回归,但内心的创伤却难以愈合。
沉默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因为他们害怕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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