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贡嘎西坡冰川泛着幽蓝的冷光。齐鸿用冰镐敲了敲面前的冰壁，回声沉闷而空洞。他回头看了眼正在系安全绳的卓玛，她藏袍外罩了件橙红色冲锋衣，九眼天珠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就是这里。齐鸿指着岩画对应的位置，冰川裂隙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万年冻土之上，冰层厚度不会超过二十米，后面应该有空腔。
卓玛跪在冰面上，用指尖描绘着裂隙边缘那些几乎被冰晶覆盖的古老符号。这是藏密金刚杵纹样，她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象征着破除障碍的智慧...但旁边这个...她指向一个半圆形的凹槽，应该是汉地的太极图案。
齐鸿从背包里取出岩心钻，在冰壁上标记出几个点位。我们打一组探孔，如果后面真是空腔，气压差会让——
话音未落，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裂隙深处涌出。卓玛的天珠瞬间变得滚烫，她猛地拽住齐鸿的胳膊向后跃开。原本坚固的冰层在他们脚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冰晶折射的阳光突然变成血红色。
退后！齐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卓玛推到一块突出的冰岩后面。他眼睁睁看着一道白影从裂隙中闪电般扑出，利爪在卓玛刚才站立的位置划出三道深沟。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型雪豹，体型比普通雪豹大两倍不止，冰蓝色的眼睛没有瞳孔，额间有一道形似火焰的金色纹路。它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长尾扫过冰面，留下一串发光的藏文印记。
守护灵兽...卓玛的声音发颤，手指飞快地在胸前结印，贡嘎山神传说中镇守秘境的岗仁波切之眼。
雪豹弓起背脊，喉咙里发出低频震动，齐鸿感到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他摸向腰间的地质锤，却看见卓玛已经解下天珠握在掌心，鲜血从她咬破的指尖渗出，滴在最大的那颗九眼天珠上。
嗡嘛呢叭咪吽！
天珠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在雪豹扑来的瞬间化作一道光幕。但猛兽的利爪轻易撕裂了屏障，卓玛被冲击力撞得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壁上。齐鸿扑过去挡在她面前，雪豹的獠牙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
一股灼热的力量突然从丹田炸开。齐鸿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经脉涌向指尖，一道青光从他掌心迸射而出，在空中凝成三尺青锋的虚影。雪豹哀嚎着后退，前爪被剑气划开一道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光粒。
你...卓玛瞪大眼睛，但没时间惊讶。雪豹再次扑来，这次它额间的金纹亮得刺眼，周身环绕着无数细小藏文。齐鸿本能地挥动那道青色剑气，却见卓玛突然跃起，双手结出莲花印，口中诵念的梵文化作实体金文迎向雪豹。
剑气与真言在空中交织，竟融合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雪豹撞上光图的瞬间，整个冰川剧烈震动，他们脚下的冰层轰然塌陷。
失重感持续了不到三秒。齐鸿重重摔在一片柔软如苔藓的物体上，睁开眼时，呼吸凝在了喉咙里。
这是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球形空腔，四壁由无数六边形冰晶拼接而成，每个晶面都刻满符文，折射着幽蓝的光芒。穹顶中央垂下一根巨大的冰柱，末端离地面三米处悬浮着半块玉佩，阴阳鱼的阳面部分，鱼眼位置镶嵌着一颗青玉，正以固定频率脉动着微光。
冰晶结构...齐鸿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发颤，这不可能...自然形成的冰不可能有这种分子排列...他伸手触碰墙壁，冰晶立刻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显示出类似液晶材料的特性。
卓玛的天珠此刻滚烫得几乎握不住。她盯着那些交替闪烁的藏文和汉篆：这不是守护...是封印。上面写的是雪山盟约，汉藏共誓，灵枢永镇
齐鸿的视线突然被地面吸引。冰层下三米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盘，上面刻着二十八星宿图案，中央是北斗七星的浮雕。看这个！他单膝跪地，抹开表面的薄霜，这是汉代浑天仪的制式，但星图排列方式...
与藏历中的五行推算完全吻合。卓玛接上他的话，手指描摹着冰层下的纹路，汉地的天文和藏密的宇宙观在这里融为一体...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悬浮的玉佩。齐鸿刚向前迈了一步，整个空腔突然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冰壁上的符文接连熄灭，穹顶的冰柱开始龟裂。
有人动过机关！卓玛指向玉佩下方突然出现的一圈黑色纹路，那图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是苯教的逆五芒星...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过！
冰层下的金属圆盘突然转动起来，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悬浮的玉佩剧烈震颤，一道裂纹出现在青玉鱼眼处。齐鸿感到口袋里的罗盘疯狂震动，指针像被无形力量拉扯着指向玉佩。
必须拿到它！他冲向中央，却在距离玉佩两米处被无形屏障弹开。卓玛的天珠突然自行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轨迹，撞在屏障上泛起涟漪。
用你的剑气！卓玛喊道，配合我的真言！
齐鸿深吸一口气，回忆刚才那种丹田发热的感觉。青色剑气再次从他掌心延伸，这次凝实了许多。卓玛双手合十，诵出一段音调古怪的咒语，天珠在空中组成一个卍字符。
剑气与卍字同时击中屏障，冰晶空腔中响起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齐鸿跃起抓住落下的半块玉佩，触到它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海的信息流冲入脑海——
他看见万年前贡嘎山巅，汉地剑仙与藏密法王并肩而立，共同将一道黑气镇压在山体深处；看见无数僧侣与道士环绕雪山诵经布阵；看见某个深夜，一个黑影潜入祭坛，将完整的玉佩一分为二...
齐鸿！卓玛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冰壁上的符文已经全部熄灭，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更可怕的是，从裂缝中爬出数十个半透明的影子，有人形也有兽状，全都散发着刺骨寒意。
被封印的雪山妖灵...卓玛脸色惨白，有人破坏了平衡！
齐鸿将玉佩塞进贴身口袋，抓住卓玛的手腕：那边！他指向空腔边缘一条正在闭合的缝隙，隐约能听见流水声。
妖灵的速度快得惊人。最前面的几个已经扑到眼前，卓玛甩出天珠逼退它们，但更多妖灵从裂缝中涌出。齐鸿挥动剑气斩断两个妖灵的臂膀，发现它们被斩断的部位很快又凝聚成形。
物理攻击没用！他拉着卓玛冲向缝隙，身后的冰晶地面正大片塌陷。就在妖灵即将抓住卓玛发梢的刹那，齐鸿猛地将她推向缝隙，自己却被一只妖灵扯住了背包。
千钧一发之际，卓玛回身抓住他的手腕，诵出一句简短的藏咒。她腕间的五彩丝绳突然伸长，缠住齐鸿的腰将他拽了过来。两人跌入缝隙的瞬间，最后看到的是整个冰晶空腔崩塌的场景，以及妖灵们扭曲的面容。
刺骨的暗流立刻吞没了他们。齐鸿死死攥着玉佩和卓玛的手，在湍急的水流中翻滚撞击。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微光，接着是剧烈的坠落感——
他们被冲出了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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