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普通的飞蛾正绕着黄色灯泡飞。
安娜倚着墙,用抱着小婴儿的姿势,抱着一只长发娃娃,那娃娃和其他娃娃不同,身上毫无特殊魄质。
这娃娃是那日她一战脱逃,遗忘在床上,而被夏又离带回家里的娃娃。
而她这日将夜路塞进背包时,在夏又离家中四处搜找了一番,见这木盒当时便大剌剌地摆在客厅沙发上,便顺手带回来了。
“你那么喜欢那只娃娃,干嘛不对它施法,让它做你的护卫人偶啊?”夜路抱着膝缩在角落,随口问着。
安娜此时已摘下墨镜,静静凝望着娃娃。
她听夜路这么说,便回答:“护卫人偶负责打打杀杀,一下子就打坏了。这个娃娃是我的宝贝,怎么舍得派它打架。”
“嘎嘎!嘎嘎!”攀在望远镜上的长发玩偶突然尖叫起来。
安娜立刻起身,接过望远镜看。
她见到虫人罗裕文凌空飞下,飞冲进了茂密树丛中,不一会儿,又见到夏又离抓着飞羽,歪七扭八地扑在离铁皮屋有十来公尺的山坡上。
“喔!都到齐了,怎么回事?”安娜本打算等虫人返回铁皮屋后,便以夜路的手机发送简讯,向夏又离求救,但此时却没料到夏又离竟追着虫人先后出现,不免惊喜。
“什么?怎么了?”夜路见安娜有所动作,也来到窗边,捡起那单筒望远镜,凑到窗上报纸破口处望。
由于那地方附近全无灯火,夏又离落地后,雪白飞羽已退,因此夜路望去的时候,只见漆黑一片,什么也没见着。
............
“你是不是没吃药?”
“是你叫我不要吃的。”夏又离一面拍着身上的沙土,一面辩解。
“既然都已经吃了,就要乖乖按时吃完,哪能突然中断!现在身体又错乱了,怎么办?”天希气骂着。
“没有,没有错乱⋯⋯”夏又离动了动手脚,发现控制自如,便说:“你看,我控制得很好。”
“但是没有我操纵你的身体,你不是他的对手。”天希急急地说:“快画『飞羽』,先离开⋯⋯啊,趴下!”
“什么?”夏又离惊讶之余,照着天希的话,急忙伏下身子,只感到脑袋上一阵疾风飙过。他抬头一看,虫人罗裕文停在斜前方一棵树上,一双苍蝇眼又大又红,左手大镰直直垂摆摇晃,模样像是死神一般。
夏又离摸了摸脑袋,冒出一阵冷汗,知道刚刚要是没有实时趴下,可能就要被虫人那只螳螂大镰斩死了。
“飞羽!”他赶紧画了“飞羽”,伸手抓着。才刚飞起,罗裕文又展翅窜来,将他撞在地上,滚了几圈。
夏又离站起时,赶紧画了一只“大火”,往罗裕文掷去,但罗裕文早已不知窜到何处。
四周极度漆黑,只有远处微微的楼宇灯光。夏又离想要再画“小火”照明,却被天希喝止:“不!你试着隐藏魄质,躲在树后头,他就算有大苍蝇眼睛,也未必看得见你,但你可以感应到他,这样我们就占了优势!”
“对喔。”夏又离赶紧用着天希教他的技巧,专心压抑魄质,然后绕了几圈,躲到了一棵树后。微微闭眼感应,罗裕文大约在数公尺外的树上,一动也不动。
沙沙——
沙沙——
“哇!”夏又离怪叫一声,他本倚着树,却发觉树皮凹凸爬动,竟是满满的虫。
他连连后退,甩着手上的虫,到了另一棵树后,却发觉那株树同样也爬了一堆虫,不禁低声叫苦:“不应该上山,山是虫的家!这里是他的地盘⋯⋯”
“谁说的,山也是狐的家,谁说是虫人的地盘了,明明就是我的地盘。”天希哼哼地说。
“嘴硬!”夏又离感应到虫人急速窜来,赶紧再闪身绕走,他边退边画咒,画的是“镇魄咒”和天希临时教他的“蛙咒”。
一只蛙一落地,马上呱呱地吐着舌头,一扫就是十来只虫入腹,但这四周地上漫爬的虫、树上群聚的虫,多到数也数不清。那只蛙立刻就被虫淹没了。
几只镇魄犬不停吠喊,四处吼着震波光圈。
罗裕文啸叫一声,凌空落下,一镰斩碎好几只镇魄犬。
“可恶!”夏又离召出“懒人手”,画“大火”放出七只小火鹰,四处飞炸,又画“怒兔”,放出七只火焰小兔子,蹦蹦跳跳地乱窜,再趁乱伺机脱逃。
“今晚狐魔怎么这么弱?”安娜用高倍数望远镜远远见了,不禁讶异。
“糟糕,他们身体一定又错乱了,昨天打得乱糟糟的,要是忘了吃药,天希出不来,那夏又离一个人就惨了!”夜路也举着手电筒看去,此时夏又离一会儿放“大火”、一会儿放“怒兔”,光亮耀眼,夜路清楚见到夏又离正狼狈逃着。
罗裕文伏在一株树上,望着底下此起彼落的光爆,对夏又离的奇术也看得目瞪口呆。
但他随即又露出杀意,纵身朝夏又离窜去,却撞在一张大网上。
那大网倏地变化,千根黑发乱窜,一条条捆上罗裕文全身。
“啊,虫人怎么回事?”夏又离远远见到罗裕文给挡在半空中,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不愿放过这大好机会,赶忙画了只“大火”掷去,轰地正中罗裕文,但同时也烧坏了那黑色大网。
“搞什么!我好心帮你,你自寻死路?”安娜远远见了,气得破口大骂,这些天她趁着罗裕文不在铁皮屋时,在那儿布下天罗地网,安排了许多长发娃娃藏在树上,或埋在土中。
罗裕文还不懂得感应魄质,未能发现他的秘密据点被设下重重机关。
罗裕文气愤挣扎,甩尽身上余火,却又见到身前几只火焰兔子跳来。
他大吼一声,身前几道虫柱窜起,撞上怒兔,炸得一片碎裂。
“快逃!别跟他缠斗!”天希急急催促。
“飞羽⋯⋯”夏又离一面画咒,一面绕路逃跑,四周恢复漆黑一片,分不清方向,他脚下一滑,滚了几圈,只觉得地上沙沙爬动,也是虫子。
“别让他跑掉,杀了他!杀了他!”罗裕文攀在树梢,张口大叫,仿佛是个指挥千军擒拿敌将的总帅。
那些虫子们似乎也分得出敌我,他们爬上夏又离的身,有些甲虫开始噬咬起夏又离。
“哇!”夏又离骇然大叫,拨打着身上的虫,跟着不停出墨画咒,“大火”、“怒兔”、“镇魄”,便连“凶爪”也召了出来。
突然他觉得脚踝一紧,整个人被拉起来吊上一株树。
这么一来,夏又离终于脱离了那阵虫攻,他被倒吊在半空中,一面拍打全身,一面画出几只“大火”往自己身上炸,将身上的虫炸落。
“想逃?想逃?”罗裕文朝着夏又离一指,好几群飞虫攻来,山间树上结着许多蜂巢,此时全部一涌而出。
“唰唰”几张大网遮来,挡住了那些毒蜂。
同时,罗裕文头顶上也落下一张大网,将他整个人紧紧捆缚罩住,脚下飞射数束黑发,缠住他的左右手和双脚,更多黑发卷来,将罗裕文紧紧捆在树上。
三只黑发娃娃落在罗裕文身上,压制着他。
“啊,是长发安娜?”夏又离被倒吊着,终于认出这黑发阵的魄质气息有些熟悉。
“没用的狐魔,害老娘要提早登场。”
数百公尺外,安娜拉开窗,吹了声口哨,从房中各处角落都跳出了长发娃娃,足足有十来只,一个个跳上安娜的肩膀,或是抱着她的腰腿。